不远处的山峦是橙黄色的,林间有几簇别出心裁的青绿,连绵起伏的线条温柔地触摸着空,澄净、祥和。
洙江果然是享乐之地,也或许是因为今日是晴的缘故,阳光充沛,这里比市区温暖好几度。
晴晴在那边玩得不亦乐乎,不时地叫我。
园子很大,程历倒是肯下本钱,让人弄来这么多娱乐设施,滑滑梯、汽车、帐篷、秋千架……
孩子对这些根本没有抵抗力,怪不得晴晴乐不思蜀,把恶魔当做使叔叔了。
我回头看了看,程历坐在那里,端着咖啡,悠闲自在。陈言他们过得那样辛苦,这个混蛋却永远在享受,社会败类。
我愤愤地走了过去,质问道:“晴晴不上学的吗?”
他摘了墨镜,露出一张好让人生厌的脸来,“谁让她爸爸最近太讨厌了呢,若若,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心,所以,只好把她扣在这儿,以防万一。”
我神经一震,“你什么?”
他挑挑眉,肆意慵懒道:“若若,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这个女孩她是姓周的。”
虽然我早知道他要跟我这些,但这些话真的钻进我耳朵里时,还是格外刺辣。
我肯定道:“不可能,于露露呢?我要见她!”
程历向后靠着,十分惬意,“若若,你要知道,你现在没有任何权利,我想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你最好别惹我,我不是个心软的。”
他略略警告,我并不服软,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晴晴是你的女儿,她要不是,你会对她这么好?”
我相信俞舟,他什么便是什么。
“我对你不好吗?”程历很欠揍地回了这么一句,我想打他。
“如果真是你的那样,但你何必呢?你把我们都掳来,你需要这么多人质吗?”
“需要,而且我很想你,若若。”他枕着胳膊,仰面半躺着,表情很欠揍。
我冷哼一声,走开了。
阳光微燥。他起身过来,挨着我坐下,我想起身,他一只手把我扣得死死的。
我掐他,但冬日里衣服厚,怎么也掐不疼他,我手指都疼了。
程历喜欢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越恼,他越开心,“若若,我们好不容易才聚一次,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身上的香水味让我极度不舒服,我特别排斥,想逃离,可他就是不放我。
我恼道:“也就是俞舟不在,你欺负我,算什么男人?”卑鄙人,总是拿我开刀。
他的手指肆无忌怛地在我脸上蹭着,嗓音暧昧不清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
我伸手打他,被他躲开了。他眼睛里是得逞的笑意,我别过头去,被气到语噎。
我太弱了,每次被他掳来,只有认栽的份。这次逃脱之后,我一定要改个超级无敌厉害的名字,不,我也要学打架。就像程历这样的混蛋,我应该见一次打一次,教他永远不敢再靠近我。
我心里还在盘算着打怪升级的大计,程历拿了手机给我看,“看,若若,和你做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图片中的饭菜,是我要发给周俞舟检查的作业。
那个叫殷然的女人,在我的家里,动我的厨房,冒充我,给我的俞舟发消息。我要被这两个变态给气死了,算他们狠。
程历玩味地看着我的反应,我鄙视了他一眼,就不再言语和反抗了,只看着远方的山林。
我要保全自己,冷静、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骂他。风拂起我的头发,吹不散心中的愁闷。
我半不理人,程历又凑了过来,几乎贴上来了,“若若,我很想你,从今起,你和她换换班。”
他当然是在殷然,我想反驳,转脸正对上他,男饶气息灼热地烫在脸上,我嫌恶地撇嘴,又扭过头去。
程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轻轻蹭着我腕上的发圈,道:“若若,你还是长头发的样子更美一点儿。”
我用力给了他一胳膊肘,坐直了身子,将手插进兜里,面无表情。
他终于松了手,只和我坐着。他这么一副欠揍又得意的表情,哪里像是要大难临头了?但我希望是真的。除了他,宜市能平静百分之八十。
晴晴玩累了,就去洗手,我跟着她,程历没有拦我。
晴晴来了好几了,轻车熟路,她跑回房间拿了画板,然后坐在落地窗前画画。
我走近看了一眼,程历给她买的画笔,精致高档,看起来就很贵,我买不起。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奢侈华丽的光芒,让我格外不舒服,尤其想念我和周俞舟温馨的家。
“阿姨,我画了好几个公主呢,你快来看看呀,还有大森林、城堡、蝴蝶……”
晴晴很聪明,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了,一句也不提俞舟。她以前可是最粘着俞舟的,张口闭口的“俞舟叔叔”。
程历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喜欢黑色,喜欢那种冰冷高贵的感觉。
他叫我,让我换身衣服,跟他出去,我背过身去,假装没听到。不是很懂他们这些有钱人,不论如何,出门必定要换衣服,仪式感十足。
光滑的墙壁上映出他黑色的衣角,我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在我脖颈处落下一吻,冷热悚然,我放佛被电击中了,惊恐地看着他。
他神情不可捕捉,“不去也行,我晚上回来再疼你。”
我才想起来要打他,他捉住我的手腕,不费什么劲儿,就拧疼了我。
晴晴看到这一幕,跑了过来,掰程历的手指,她不话,掰不开,张口就咬。
程历松了手,我腕上红肿一片。我退了两步,倔强地跟他无声对峙。
“若若,疼吗?你不听话,还有更疼的。”
他对我一向下手不轻,他到做到,这点不用怀疑。
程历看着我和晴晴如临大敌的样子,心情很好,长腿一抬,潇洒离去。
晴晴跑东跑西,拉了几只箱子出来,但都不是医药箱。
我叫她过来,她抿着嘴角,眼睛里有东西在闪亮,我安慰她道:“阿姨不疼,不用找了,过会儿就好了。”
晴晴心地给我吹了几下,终于气鼓鼓道:“我要告诉俞舟叔叔,他不害羞,亲阿姨,还弄疼了阿姨。”
我捂脸,“不许!”晴晴分得清好坏,她心里很清楚。
程历一走,诺大的房子里,只有我和晴晴。我趁机对晴晴道:“晴晴,我们去看看妈妈好不好?”她好,然后就去打电话了,大人似的,对着电话道:“罗阿姨,我要去见妈妈。”
很快,晴晴叫的罗阿姨就来了,是我上次在这里就见过那个女人。她还是那个样子,面善心冷,不话。
她带晴晴上车,我跟了上去,她不拦我,跟没看见我这个人似的。我想,是程历故意让我见到于露露的。
车里温暖明亮,但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我知道,这一定不会是去医院。
既然晴晴能随时见到于露露,那么,于露露还是安全的。
很快,车子就停了。孩子还是好骗,我们分明是在地下室,但晴晴叫道:“到医院了,阿姨,我带你去看妈妈。”
晴晴拉着我走,那个姓罗的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可怕。
晴晴拉着我穿过几个房间,然后又下了一楼,光线暗了,空气潮湿。
我还没适应地下的光亮,晴晴叫道:“妈妈,我和阿姨来看你了。”我跟着晴晴进去,见到了于露露。
她穿着病号服,斜倚在沙发上,待看到晴晴来,忙伸手将女儿抱住,眼中落泪,神色苍白可怜。
我上前几步,于露露抬头看到我,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晴晴给于露露擦泪,开心道:“妈妈,程叔叔问我想不想跟阿姨玩,我想,然后阿姨就来了。”
于露露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她似乎经历一系列心理活动之后,便确定我是敌人了。她眼里的恨意忽而那么强烈,看得我心里难受。
“晴晴,你先在这里玩,我和你阿姨几句话。”
我跟着于露露进了另一间房间,屋子里很空,什么也没有,阴冷黑暗。晴晴可以享受公主的待遇,但于露露这里就差得多了。
“你怎么来的?你背叛了俞舟!”于露露收了眼泪,怨毒地看着我。
我才不想来!我:“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在这儿,你先一句话给我定了死罪了?”
于露露是打算彻底跟我撕破脸了,她冷笑道:“我知道了,你跟晓如长得这么像,程历也对你动心了,看看,他对你可真好。你这张像晓如的脸,让他们两个都为你疯狂……”
“闭嘴!”她这个神情着实令人厌烦,爱而不得,就生了这么多丑陋的念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咬定我是替身。
我厉声道:“于露露,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么给我好好话,要么就不要,你再这么挤兑我,我不客气了。”
她曾经在病重的闺蜜病床前能出那样一番话来,可见心思歹毒,且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恶,是不会改掉的。那我,也不用跟她客气。
话已至此,于露露收起了她所有柔弱的伪装,女人总是在女人面前比较真实。
她看了看我,突然大笑几声,道:“那我就给你件事情吧,你现在是周太太了,也该知道了,晴晴,她是俞舟的孩子,你们夫妻两个该好好待她。”
我想也不想,否决道:“不可能!”谎话重复一千遍也是谎话,我不信。
于露露她自己心里不痛快,就要所有人陪着她痛苦。程历是恶魔,她也不是好人。
于露露抬手抹了眼角的泪水,失神地看着灰黑色的屋顶,慢慢道:“俞舟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当时喝醉了,把我当成了晓如,他心里只有晓如我知道他不会娶我的,即使有了晴晴,他也不会娶我,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就是怕他知道了,会可以避开我。”
于露露脸上浮着不真实的笑,在我看来,更像是怨恨。
我呵斥道:“你和程历联手骗我。于露露,这种随时可以被拆穿的谎话,有意思吗?”
程历居心叵测,于露露怨恨重重,他们合伙制造假象给我,我才不会再次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