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收起太子令牌,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淡淡道:“这人呢,你们是救还是不救”
半夏率先反应了过来,将头微微抬起,目不斜视地盯着夜玄的袍角,道:“今日已满十人,还望殿下不要打破半夏谷的规矩。”
“各位都是济世良医,为何要限制救治人数”夜玄很是不解,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半夏站直身后,又抚了抚白胡须,缓缓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啊。谷中从医的年轻一辈,不是在药堂坐堂,就是外设医摊,或是经营医馆。真正留在谷中的医者,都是我们这些经不起折腾的老人家。”
夜玄闻言勾起了唇角,“什么折腾不起,那些木桩和巨石机关,不都是你们折腾出来的吗?”
半夏愣了一秒,慌忙摆手解释道:“不瞒您,这些机关还要多亏了辰王殿下。几个月前,他为调查瘟疫走向游历于此,见半夏谷中被外人糟蹋,就好心帮我们造下了这些机关。”
“”夜玄的脸瞬间就沉了,头顶腾地窜上了一团火气。
殷云翊抱着昏迷不醒的羽裳,上前道:“老人家,辰王乃太子的亲兄弟,辰王舍大钱帮你,你不会不帮太子的,对吧”
是时,夜玄瞥了一眼殷云翊,总觉得这句话从他口中出十分不要脸。
但情急之下,他也只好开口帮衬道:“是啊,你看着也不像是忘恩负义之人”
面对眼前这两饶一唱一和,半夏无奈地挠了挠头,看向了身后的举着火把的村民们。
只见村民们神色慌张地点零头,随即半夏长叹了一声,扬手道:“请吧。”
殷云翊和夜玄相互对视一眼,两饶唇角都浮现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半夏步履蹒跚地将殷云翊等人迎回了家,随即吩咐几位医徒,将东边三间客房打扫一番,便匆匆朝药房走了去。
他方才在前院已经看过了羽裳脸部的伤势,一眼便认出是火芥子毒。
可那毒赤红不堪已是晚期,痂内仿佛包着一团邪火,稍不留神就会气火攻心,伤及五脏六腑。
想要根治恐怕难啊
药房内,半夏有条不絮地抓好了几十味药材,仔细在秤上量了又量,随即将药材交给了,一直倚在门旁的医徒半素馨。
半素馨是半夏的亲侄女,吃着半夏谷百家饭长大的,出生到现在,也未曾出过半夏谷半步。
她还是头一回见半夏,抓个药还愁眉苦脸,像是有什么心思。她上前接过呈药的托盘,连忙问道:“师傅,你这是咋啦?”
半夏抽出袖中的白布,擦了擦额头的汗,缓缓道:“太子殿下深夜造访半夏谷,还带来一位妙龄女子,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半素馨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眸,兴奋道:“太子!可是叱刹风云的夜玄太子”
半夏闻言,额头又冒出一层薄汗,蹙眉道:“荒唐,你怎可直呼太子名讳。”
半素馨双手紧握着托盘,垂下了头,抿唇道:“徒儿知错,敢问师傅这药要如何煎啊?”
“大火煎半个时辰,药渣单独滤出用纱布裹着,待会儿连同药一起,拿给病人湿敷。”半夏完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出了药房。
他心想道:这太子一来血压就往上飚,看来得去煮一壶清心茶,降降血压。
客房内,殷云翊和夜玄两人一个身坐床弦,一个斜靠在坐榻上,他们虽没有语言上交流,但内心却是暗流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般。
殷云翊见羽裳未醒,淡淡瞥了一眼夜玄,薄唇微启道:“太子若困了,可以先回房歇息。”
夜玄长腿一叠,好整以暇地拢了拢衣袖,挑唇一笑:“本宫不累。倒是翊王抱了一路,手应该挺酸的吧”
殷云翊看着手背上坑洼的抓痕,一双眸子墨黑幽深,冷冷道:“羽裳现在已是本王的王妃,还请太子莫要过于亲近,惹人误会。”
夜玄沉吟良久,伸手撑着清秀的眉骨,坦然回视他:“过于亲近的是你吧到现在也不让本宫靠近床榻,探看一下羽裳的伤势”
“不让你靠近,你还有理了”殷云翊蹙眉,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敌意。
夜玄微眯起桃花眼,似乎看见了殷云翊受赡手背,低嗤了一声:“翊王若平日也如今这般保护王妃,本宫也算是安心了。”
殷云翊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口型,离得太远没听清是什么,也懒得推度。
过了一会儿,夜玄蓦然起身,抬起长腿往隔壁客房走了去。
殷云翊终于送走了夜玄,半响门外又出现了一位身着浅橘色襦裙的女子,她手中端着木制托盘,颤颤巍巍地往客房内走来。
待橙衣女子走进,一股浓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殷云翊蹙起了眉,眼底眉梢都透着一丝凉意,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他并不是在排斥这股药香,而是他向来对女子无感罢了。
四周空气逐渐寒冷,橙衣女子连抬头看一眼殷云翊的勇气都没樱
她匆忙将托盘放在桌案上,旋即蓦然跪地行了一礼,缓缓道:“,女参加太子殿下。”
殷云翊抚额,看着冒着白烟的棕色汤药,寒声道:“他在隔壁。”
橙衣女子听闻面前的不是太子,鹿乱撞的内心终于缓了些。
须臾她抬眸看了一眼,床弦上玉树临风的殷云翊,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微笑。“那,那您是”
“不重要。你既然是医女,快过来看一下病情吧。”语毕殷云翊起身让位,站到了桌案旁。
半素馨点零头,起身上前半跪在床榻旁,随即掀开蚕丝被褥,将羽裳的玉手拿出,把上一脉。
殷云翊趁她把脉时候,从暗袖中摸出一银针探了探汤药,在看到银针无变化后,眼底收起了对半素馨的怀疑。
半素馨把完脉,对着殷云翊颔首道:“姑娘脉象正常,只是火芥子毒毒性甚烈,还望大人在姑娘喝下汤药后,时刻关注她的面色变化。”
半素馨刚想起身离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走到桌案旁,伸手从托盘内,拿起了包着药渣的纱布。
殷云翊刚卸下的防备,一瞬又重新拾起,冷冷道:“这是什么?”
“给姑娘伤口湿敷的东西。”半素馨被殷云翊的忽然开口,吓得背后濡湿了一片。
是时,她见殷云翊没有疑议,握着装着药渣的纱布,轻轻地敷在了羽裳的脸颊上。
待敷好后,半素馨连忙对着殷云翊福了福身,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地走出了客房。
殷云翊重新坐回床弦,看着桌案上那一碗汤药,眉心渐渐拢起。
羽裳迟迟不醒,这要本王如何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