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借用蔷薇的的元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他每次骑元宝,都觉得元宝还不如一头驴,倔得很。
要它向左,它偏往右,每次非得用蛮力驱使,要不是夜玄今天心情好,回去便让蔷薇煲个马肉汤喝。
“你再不听话,回去真成一锅汤可别怪本宫。”夜玄紧握着系在马头两侧的缰绳,生怕元宝一个滑脚将他从马上摔下去。
“咴咴”元宝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反抗了一声,奔跑的速度渐缓了下来,还非往泥泞小路走,想溅得夜玄一身泥。
夜玄看着它的骚走位,无声叹了一口气,勾起唇角道:“不煲汤,红烧也行。”
“咴!”元宝忽然在泥坑前定住了前脚跟,随即甩了甩马头,灰棕色毛发在空中飘逸飞扬,掩饰了它眼中那一抹晶莹。
“非要逼我出绝招。”夜玄星眸暗淡,随即从马背上跳下,从袖口掏出一根胡萝卜,又随处捡了一根粗树枝,吊在了元宝的马头上。
这种逼着懒驴跑的办法,今日倒让他用在了元宝身上,可见它是有多难驯服。
“走吧。”夜玄重新骑在马背上,看向了前方从千峰叠翠间,开出的一道蜿蜒曲折的小路,重新挥起了手中的长鞭。
从天际渐渐露出白肚皮,到旭日东升,阳光将大地染上一片金黄,越往峡谷内走,晚秋的风便吹的越加肆意。
峡谷内草木皆不丛生,该凋零的凋零,该归根的归根,留下的是一片望不着边际,凄凉又寂静的玫瑰花田。
越往深处走玫瑰越繁密,玫瑰生来带刺,也不知道那刺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伤害别人,总之夜玄是不能再骑着元宝进入凤纱谷深处,否则元宝定要被刺伤在花田中,半死不活。
夜玄轻功一跃跳下马,衣袂飘飞,红色袍角垂落在他的身侧。
“你就在这等本宫吧。”他将缰绳系在一颗大树下,拍了拍元宝的背部,转身闪进了玫瑰花田间。
红袖宫内,一夜未眠的羽裳此时正顶着个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吃着着无命端来的豆浆油条。
自昨天羽裳惹怒夜轻扶后,无命便寸不离身的跟着羽裳,一刻也不敢怠慢疏忽。就羽裳连上茅厕也仅隔一门,绝不会让她离开她的视野。
羽裳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无命,放下了手中啃了一半的油条,凑近道:“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你说。”无命再没有昨日的痴情,连杏眸都懒得瞥一眼羽裳,依旧面无表情宛若冰雕。
羽裳眨了眨清澈似水的凤眸,疑惑道:“宫主为什么要抓少女做实验,少男不行吗?”
无命环抱着双臂,满脸不悦:“废话真多,油条都堵不住你的嘴。”
羽裳看着性情大变的无命,接着啃起了油条,蹙眉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宫主怪你帮我出院,扣你月钱了?”
无命幽深的眸色像深谭般死寂,一手支着额角,郁闷道:“何止是月钱,我都被逐出主宫,日后只能留在这闲院打杂了。”
羽裳配合着豆浆将嘴里的油条咽下,听到无命为了帮自己,要留在闲院打杂,内心不由生起了愧疚。
无命见羽裳眉眼低垂,凤眸流转间饱含歉意,连忙推了推羽裳的手,道:“姑娘你倒是帮帮我啊,再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出人头地,晋升为贴身侍女。”
羽裳看着无命,目光如炬,总觉得她今日有一丝反常:“我人生地不熟的,自身都难保,怎么帮你”
无命眼神不停躲闪,抿了抿唇:“你去帮我跟宫主求情呗。我看宫主看你跟看别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你的话她肯定听!”
羽裳微眯起凤眸,总算是看清无命的用意了,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说吧,你这般费尽心思,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
无命以为自己装无辜已经很像了,没想到还是被羽裳看穿,水灵大眼灵机一动,只好继续装不懂,缓缓道:“什么,什么意思?”
羽裳看了她一眼,姿态娴雅地抬起白皙若玉的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青丝,别在耳后:“你明知宫主现在讨厌我,还让我往上贴。这不是分明要让我遭厌恶,好叫宫主早日将我撵出宫去,以此达成你的目的。”
无命闻言眼尾腾地飞起一抹殷红,捏紧了袖中的拳头,怒声道:“姑娘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才落到此般田地,真是帮了个白眼狼!”
无命此话说的没错,若是初涉江湖的羽裳可能会相信,可就在她被人坑蒙拐骗这么多回后,若是还上当,那就是真真实实的大傻瓜!
“是我白眼狼还是你心太急。”羽裳凤眸坚定,不疾不徐地站起身,缓缓道:“昨日我故意问你宫主讨厌什么,你连想都不想就回答。若你真是宫主身旁的人,又怎会这般不忠心。说吧,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无命被羽裳这一连妙语连珠,打得是晕头转向,没想到面前这位,看起来清纯懵懂的少女,一点儿也不纯!
就在无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辩解时,眼底忽瞟到五六位从闲院外,上完早功的宫女。
旋即无命倏地从靠椅上起身,指着羽裳大喊道:“要你管!亏我还带你去见宫主,就是你自己不争气没能出了宫,反倒将气都撒到我头上,真是莫名其妙!”
无命的声量忽然放大,倒是如她所愿,招来了不少从早功场练完功回来的宫女。但羽裳却没有急着搭理她,而是等到围观宫女将她们围成了一圈,这才打了个哈欠,缓缓道:“说完了吗?”
无命一脸嘚瑟地看了看四周助势的宫女,故意将拳头捏得咯咯响,嗤笑道:“说完了,你想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想干架不成?”
没搞清真相的宫女们,只听了个只言片语,便开始被无命带节奏,将锐利的目光看向了羽裳。
那目光还挺来事,掺杂着三分怒火,与一分鄙夷,搞得跟她们都目睹过羽裳“不争气”,被宫主赶出来似的。
羽裳自然也被这无端的怒火看得心里犯怵,到嘴角的话都开始变得不利索了:“说完了就去打杂吧。我看你,你还挺闲的”
“你胆子够肥啊,竟然还敢使唤我去打杂”无命说完一脚踩在方才坐过的靠椅上,本就有几分男儿像的她,痞气十足,细长的眉眼显得更加凌厉。
羽裳闻言蹙起了两弯黛眉,内心忽生一计,缓缓道:“不打杂也行,你难不成要让你背后这些倾国倾城的姐姐去,不合适吧?”
宫女们一听羽裳如此艳色绝世的美人儿,都如此夸赞自己,一瞬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啊无命,我们这早功扎了半炷香的马步,腰酸背痛的,你去将院子那些花浇了吧。”
一绿衣宫女甩了甩手中的绣帕,使唤道:“我昨天还有一些衣裳没洗,你也一并洗了吧。”
“我现在这腰就很不舒服,无命妹妹,你快来揉揉。”杏衣宫女说着就抓起无命的手,要她给自己揉背,谁想无命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一双幽深的黑眸,泛起淡淡寒光。
无命扫了一眼众宫女,呵斥道:“从前我在戚夫人院中伺候,你们一个个巴结我的模样,如今还历历在目。现在我有难,你们就这样落井下石”
无命说着说着瞳孔蓦然一缩,连忙捂住了嘴巴,心虚地瞥了一眼羽裳。
羽裳看着说快嘴的无命,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心想道:原来要你来陷害我的,是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