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能重来，林凡绝不会在今晚选择肝B站。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绝不会选择肝到深夜。

如果能有选择，明天日报的头版头条绝对不是《W市一高中生深夜猝死家中，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进而引起广泛而热烈的社会讨论。

但是，林凡终究还是倒下了。

月色渐沉，惊得栖息在树枝间的鸟雀四下飞窜。林凡趴在桌上，脸上由于电脑的照射泛着莹白的光芒，更衬得眼下青黑明显。

电脑里播放着老番茄风趣而幽默的游戏视频。

林凡看到底下那趴着的两百斤的胖子，眼中流露出慌乱与紧张。

万万没想到，平时听听一笑而过的社会热点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他喉咙发哽，心里说不清是后悔还是丢脸。总之他想过一千万种死法，却从未把这种死法列入备选项。

毕竟这是会上社会新闻的啊！

他麻木地看着毫无生机的肥宅一宿，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拨打了120，并在几天后亲自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母亲头发半白，哭成了泪人。

林凡心里像被刀滚了几百圈，难受得很。他原以为即使死了，他也是会面带微笑冷眼离开的那种人，毕竟他无论如何不过是一个于国于家无望的肥宅啊。可是看到平时偶尔会在眼神中泄露出失望的母亲哭得那么伤心，他到底有些不忍。

“你后悔吗，这个结局？”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出现在他耳旁。

林凡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谁！是谁在说话？？”

他止不住地左看右看，却仍然只有他漂浮在半空中，底下记者还在拍照，哭声一片。

“你还真是一惊一乍的，”年轻男子的声音透露出些许笑意，随即便正经地说道，“对你的不幸，我深表同情。那么，你愿意复活吗，林凡同学？”

林凡不算灵活的脑筋转了转，不太相信世间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防备地说：“人死复生，这种事……难道你是死神吗？可是即使有这种好事，也不是免费的吧？”

“扑哧——”年轻男子笑了笑，被他小动物一样的神态娱乐到了，“我不是死神，但是死神欠我一个人情。你猜的对，这件事确实有一个条件——你得听我摆布，否则你就会死去。”

“我去！那不是让我活成你吗？你咋不自己活着呢？”林凡表示很震惊并且不愿意接受这个要求。

“显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属于你，能不能逛B站，能不能打游戏，和能不能赡养你的母亲这些的选择权，还是在于你自己。所以，别着急拒绝我，再考虑一下这明显有利于你的交易。”

林凡低着头，看到记者们举着相机，闪光灯照亮了母亲脸上的泪痕与皱褶。

不肖也总比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林凡再度有意识时，天已经大亮，笔记本电脑已经因为耗尽电量而自动黑屏。母亲轻轻推了推这个熬夜熬到睡在电脑前的儿子，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过晓得孩子的脾气，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凡凡，快洗漱，吃饭了，今天还得上学呢！”

“哦，”林凡揉了揉一头鸡窝的刘海发型，顶着两百斤肥肉的压力站了起来，“妈，谢谢你。”

“傻孩子，怎么跟妈客气起来了？”林妈妈笑了笑，转身关了门。

他心想：还不是你在我葬礼上哭得那么惨，感动的呗！

林凡看着镜子里吐着白牙膏的胖子，感到十分惊奇，感觉死亡不过是梦一场，又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焕然一新了。

太玄幻了，所以果然是梦吧？他傻气地点点头，认同了自己的看法。

“喂，别自说自话啊，咱可是真实存在的呐！”年轻男子不满地发话。

卧卧卧卧卧卧槽？？林凡吓得把白沫吞了回去。

他大惊失色，在心里大喊：“所以，那件事情是真的!!”

人家冷静地回答他：“是的呢亲亲，你跟恶魔交易了呢。不听话，会死的哦。”

吃完早饭，林凡狂奔到学校，好歹赶上了早课。

他基础不好，小学还蛮聪明，初中按地区划分中学，他家那片被分配到了名声很差的混混中学——镇二中，自此撸啊撸不停手，肥宅快乐水不停喝，B站短视频不停刷，最后咽泪装欢成了一个肥宅。中考超常发挥上了本县排行第二的中学——简称镇二高，目前正处于最差班级的吊车尾部位。

距离中午休息还有几分钟，根据那位自称恶魔的年轻男人的指令，林凡站在校布告栏前，高达一米七九的他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看到恶魔说的名字——顾星星，旁边配图是一个皮肤很白的小姑娘，不算很漂亮，但大大的丹凤眼使她看起来很清纯。

咱们学校的御用摄影师还有这种专业水平的吗？不，这不是重点。林凡陷入了绝望。

“哥，你是认真的吗？让我，一个两百斤的胖子，跟我们的年段第三告白还要爱护她、呵护她、保护她？醒醒吧！”他悲愤地在心中画了个大叉。

“嗯。”恶魔冷静地点累点头，安抚似的说到，“别担心，我保证你告白成功。”

林凡一脸正直地回答:“喂，你跟她有仇吗要这么报复她？违法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就算你用魔法也不行，我一定实名举报你！”

他好歹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种毫无潜力和前途的家伙完全配不上眼前的少女。

恶魔的语气很糟糕：“闭嘴，你当我霍格沃兹出身的吗？我让你去做就去做，不然我就结束你的生命。”

林凡瑟瑟发抖，咱也不知道，咱还不能问问吗？

恶魔又发话了：“去那棵树下给我蹲点。她会在12：05的时候经过，你只要把她拦住，尽管去告白好了。至于她答不答应，听我指挥。”

林凡“切”了一声，环着胸，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树下。

他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在了草丛边上的石头上，等待顾星星经过。

想起照片上女孩的脸，林凡脸上有点发臊，感觉自己能答应恶魔干这种事情，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真是不要脸，奈何一条小命还掌握在恶魔手里呢。

不过那个小姐姐，真心纯撒，一看就是又乖又学霸的好孩子、女版人生赢家嘛。

12：05，跟恶魔所说的一秒不差，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制服，面无表情的从小道尽头走来。

林凡的心怦怦直跳——小姐及本人比照片还好看，根本就是他的理想型。

御用摄影师，是我高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