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灯火通明,事实上不止客厅,整个家里所有地方的灯都被元曲打开了——即便这样他都还是浑身发毛,默默在心里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背挺得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略有些拘谨地看着对面单人座里明显和他一样,满脸惊慌的古装女孩。
那姑娘弯弯的柳叶眉下边嵌着一双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像算盘珠儿似的溜溜地转,忽闪着的时候还带出几分古代女子特有的娇嗔,但是元曲此刻可没半点旖旎的心思,她出场的方式实在是太惊悚了,还诡异地跟他之前那个梦接上了,这实在不得不让人害怕。
宋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最后的记忆还在趁乱从轿子里逃出来,飞速奔跑的时候。她一边跑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有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就被人从后面用木棍砸了一下,再后来她就什么记忆都没有了。
这个地方不算太大,有三间隔得非常近的房间,一应设施都十分古怪,简直比府里专门用来关押逃跑或者私奔奴役的小黑屋还可怕,没有一样东西是熟悉的,明明是夜里,又没有见到一盏蜡烛,可屋子里却如此明亮,最可怕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衣不蔽体,头发也被剪得非常短,看上去特别像被判了极刑之人。
宋辞从来没和如此穷凶极恶之人打过交道,心里非常慌乱。
不过见他这样,似乎没有立刻就要施暴的打算。
宋辞内心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这时候硬碰硬完全没有任何胜算,于是她将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又藏得更深了些,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来,小白兔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既然已经定局,不妨再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肥宅元曲被她看得瑟缩了一下,觉得自己这形象和他之前了解到的所有被狐狸精之类的迷上的男主都相距甚远,大概也许……她只是来化缘的?
元曲把茶几上那碗香喷喷的肉丝米粉推了过去,试探着问:“你饿吗?”
对付男人果然还是这一套管用,宋辞内心冷笑了一声,但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收回了四处打量的眼神,温柔地看向茶几上那碗粉,然后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紧接着……迅速地吃完了。
元曲被她惊呆了,这这这这……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胃口这么好的吗?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斗下去,宋辞心里有了打算,吃完之后很有礼仪地掩面擦嘴,觉得合适了,才开口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宋辞,不知公子贵姓?”
元曲内心:“靠我要怎么回答我他妈文言文早八百年就忘光了!”
然而表面上他依然淡定回答道:“免贵姓元,单名一个曲。”
他说完才意识到“宋词”“元曲”听上去还挺搭配的事怎么回事?
好在宋辞并不知道这些,她起身朝元曲福了福:“多谢公子款待,不知……”
糟了,她肯定是想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元曲内牛满面,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会从天而降一个大姑娘啊!而且大半夜出现在他家里,是个人都会觉得他居心叵测,再搭配上他这大背心加四角短裤、挺着大肚腩的形象,谁看了都要骂一声“猥琐”,这要怎么解释啊!我真的是个纯情的小男孩啊!
谁知道宋辞竟然问的是:“不知辞辞可否再续一碗?”
元曲这才注意到,她问话的时候还悄悄把那只吃空了的碗往前推了推。
元曲:“……”居然还没吃饱?!这特么也太能吃了!
宋辞在府里什么样的宅斗场面没见识过?从小把她带大的奶妈也经常传授一些对付男人的方法,这种小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吃这一套的男人最好对付。
元曲眼看着宋辞的脸不动声色的红了起来,她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就好像刚才问出口的那句话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不答应就像在欺负她。元曲把家里的食材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首先他为明早准备的肉丝粉刚才已经被大姑娘给连粉带汤给干掉了,肉丝汤倒还有现成的,可粉不够了,这个点也没地方买原材料去,他想了想,家里还有些陈米,不如就……亲自动手再多做一点吧。
元曲站起身来:“那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谁知道宋辞也跟着站起来,突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敢问公子,今为何年?”
元曲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最后憋出一句:“公元二零二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