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希望自己未曾戏耍过那位女生吗?毕竟如果没有戏耍过,你就没有受到后面那些不好的对待。如果你想改变,也是可以的。”脑中的声音一如即往地令他觉得安全、亲切。
“说实话,我曾经无数次地后悔,如果五岁时,我没有手贱,去戏耍那名女同窗,或许我会多出很多快乐吧。但现在已不这么想了,五岁的孩子,拥有做傻事的权利,根本没有什么错。”
脑中声音再次响起:“很好,你现在还想去往何地?可还有什么你想改变的事。比如你在县学衙受到过很多屈辱,你可想去改变?”
这一次,季青沉思了很久,没有直接去回答。
我欺负同学……不过是为了报复他们——他更能看得懂自己做那些事背后的动机了。
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他们,而是报复那些从村堂开始到县学衙五年来所受到过的所有轻视而已。
从今天看来,这些根本就不必去报复,不过都是被一件件事、一个个环境的影响下,不得不那样做而已,包括我自己在内。
但是做了这些,我真的就开心了吗?
让夫子暴跳如雷,我真的就开心了吗?让只爱自己面子的父亲,痛苦万分,我真的开心吗?丝毫没有!
“我要如何才能真正获得开心哩?”思考了很久之后,季青冲着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发问。
“想一想,你最喜欢做什么?当你不是为了报复任何人,也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喜欢而做时,你就能获得真正的开心。”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这些话让季青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原来这么些年来,他处处要显得与众不同,不过都是在为了别人而做事,要么是为了报复某些人,要么是为了触怒一些人,但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喜欢而做!这十年来的人生,他真是白活了。
“我不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但我会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季青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能够发现并对自己坦承这一点,这很好,这就是巨大的进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好好休息,对,就是现在,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季青舒服地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身下非常柔软,凭直觉,他知道,身下的是一朵白云,他就躺在这白云上,浮在蓝天之下,任轻轻地风吹拂在自己身上……
他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在那个时空里,县学衙的环境布置与真实的县学衙一模一样,里面的夫子同学也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他们对自己都极其友善,包括夫子、抱括平常轻视自己的同窗。
一桩一桩、一件件事,都让他觉得很温暖,这温暖在他心里扎下根,这温暖罩在他的双眼上,令他的双眼也变得更为温暖,温暖的双眼更容易发现温暖的事。
于是,他待人接物、一言一行,也变得愈加温暖,不似之前冷眼看人,他很喜欢这种被他人温暖地对待的感觉,也很喜欢这种温暖地对待他人的感觉。
一直到他醒转过来,那种温暖的感觉还在身体里流淌,他是含着笑意醒过来的。
醒来时,看到一张少女的小脸与一只小狗守在他的旁边,自己正躺在一张小木床上。
“你说说吧,你知道我梦到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他还记得做梦之前女先生与他打的赌。
邪佛已让季青忘记了梦里经历的一切,但他在梦里的温暧感觉与对人生的体悟,即使是邪佛也不能抹除,而这些感觉与体味,必会令他变成行为上的改变。这正是邪佛通过摄魂术想要达到的效果。这也正是夭夭想出的解决办法。
这些感觉包括,他看待自己五岁时犯错的感觉、包括对夫子与同学们的感觉、也包括对整个世间的感觉,都裹上了一层温暖的基调。
“呵呵,你根本就没做梦!我不过是看你暂时不愿背那《论语》,让你休息一下而已,你还真以为我能掐会算啊。”夭夭笑着说。
季青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小女先生很温暖,从眼睛到整张脸,都十分亲切温暖。
“走吧,我们一起去背书吧!”季青一下子坐起来。
虽然他不喜欢背书,但是他喜欢与人一起学习时的温暖感觉,也喜欢被老师、同学温暖对待的感觉,而背会《论语》,他便可以重温那种温暖的感觉。
不一会儿,小院子里,便传来了季青的读书声:“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在季青读书时,夭夭也与他同时诵读,虽然她并不喜欢读书,但邪佛告诉她,”十岁孩子心神未稳,需要伴读,伴读能使他更能集中精力“。
刚刚邪佛在施展摄魂术时,在季青耳边所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的,使得她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邪佛粗狂的外表下,其实对世人世事有着深刻的感悟,这样的人的话,她自是应当相信并照办的。
一直到中午,季来顺来送饭时,二人还在认真读书。
一上午,季青已背会了论语的前两篇《学而》《为政》。
论语一共二十篇,如果一天背会五篇,四天时间便可全部背会,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天哩。
季来顺进院子,看到小少爷季青认真背书的模样,很是不解,”这个小魔童今天怎么转了性子?……这个林先生,别看岁数小,不愧是神仙托梦命定之师啊,果然厉害,就这么一上午,就把这魔童给征服了“。
等季来顺回季府把小少爷的变化报告给季雨亭时,季雨亭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这下青儿有救了、青儿有救了。当下便让季来顺去小院中给林先生通禀,他一下午便去乡狱释放林乡正,请林先生务必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