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有龙除夕母子二人在场,她又不能开口催促,只好耐着性子,欣赏包子大快朵颐的饿死鬼样子。
所幸,这家伙吃得够块,才十几息,那塞不下一根人类小指头的嘴里,就被塞进去了五六块鸡肉,夭夭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
按理说进食的肯定是这小狗的肉身啊,但这肉身才两指来长,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大份量的食物,莫非它肚子里有一个黑洞,永远塞不满?
包子一吃完,就跳跃着要离开食堂,夭夭便冲龙婶与龙除夕打了招呼,“龙婶、龙哥明日再见!”打完招呼便跟着焦急的包子冲出了食堂门,只在龙除夕眼中留下一个欢快的背影。
她虽然虽着深绿色的男式袍衫,头戴的也是先生们常戴的黑色巾子,但那身形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单薄小女孩,让人一看,便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欲望。
龙除夕摇了摇头,赶跑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是什么身份,他自己很清楚,完全不需要阿爹提醒他。
夭夭自然对身后那个家奴青年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可以谈话的同龄人,严格来说,同龄人都不算吧。
一人一狗跑出了食堂,进入学馆第一进小院子,包子便开口说道,“经学馆的院子里妖气很重,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妖树。”
夭夭一听妖树,脑子里就浮现出那种长着脚乱跑的树的形象,想象就觉得好奇与兴奋。她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天生具有浓厚的兴趣。
跑进经学馆的院子后,包子便来了个急刹车,并人性化地站起身,举起右爪放在小嘴上,示意夭夭禁声。
包子就如一个小偷吧,踮起脚靠着墙边往一丛万年青树冠里面走,尽量不碰到一物,不发出一点声响。
夭夭也有样学样,侧着身沿墙而走。
夭夭走了有二十余步,便来到墙角处。角落里有一棵巨大的树桩,不高,才比夭夭的脚面稍高一些,如果不是包子说:“这是一棵树桩”,她压根不会留意这里,还以为只是一块小台子而已。
这里本来就是墙角,又背一大丛万年青灌木围着,就是大白天光线都不会很好,更何况现在是日薄西山。
夭夭深呼吸几次,调用起了体内的丹田之气,运至双目,才发现,这货真价实地就是一棵树桩,这树桩的直径足足有一丈,可以想见这株树未伐之时,是如何的壮观巨大。可是现在它只余地面一指的高度了。
这树桩并未死尽,树庄的外围的树皮上,长出了一棵齐腰高的树苗来。这树苗的树杆有夭夭的手腕粗细,歪歪斜斜地长了几个树叉,稀稀拉拉地长着几十片叶子。
叶色也不是鲜亮的绿色,而是暗淡的灰绿色,看着就觉得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像被大火烤过一般。
“这就是树妖,你是在骗鬼吧?”夭夭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摸,刚伸出手便被跳起来的包子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这狗子可真是个行动派啊,能动口咬,绝不动嘴说啊。
夭夭被惊得一抖手,看向包子的眼里便多出了愤怒。但包子的眼里,也是同样的愤怒神色,夭夭只好收回了手,“快松开!”
包子一张嘴,便落到了地面上。“这树上有结界,只要你一碰小树,就会触犯到它。”
夭夭压着声音问,“触犯到了会如何?”
“不知,反正不是好事!”包子语气严厉,“我们晚间再来查看”。是哩,此时天没黑,邪佛还不能显出真身,也不能施展神通。
一人一狗就沿着原路,悄悄地退出了经术堂的小花园。小花园旁边就是经术堂的课室,课室后面便是蔡澜的卧室。二人很自然地将这树妖与蔡澜联系到了一起。
二人退出经术馆的一进院子,便进入学馆的第二进院子——算术馆,这是岳金霖授课的地方,现在院子里空空荡荡,安静得很。
二人走到这里,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放声说话了。
“那个树桩真的是妖怪?”真的令人意外啊,就是一个普通的大树桩而已。
“没错,这树妖最起码有一千多年了,不知被什么人锯断了树杆,几近殒命,修为尽失,最起码要再过五百年才能恢复人形。”包子转了个头,又补充道,“这残存着些若有若无的妖气,并且这妖气与蔡澜身上的气息非常相似。”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蔡澜住得离这树桩近,所以沾染了妖气,而他本人并不知情?”夭夭皱着眉头,右手托腮。
包子在地上转了几个圈,似乎在追自己的尾巴,然后才说道,“亦有可能,但你观那树桩周围土地湿润,必定有人勤勤浇水灌溉,并且我还闻见隐隐血食之气,或许还有人以鲜血去养护它。”
“有人杀人取血浇那树桩?”夭夭一下子为自己与岳金霖担起心来。
“非也,血食非人之血,而是动物之血!”
听到这里,夭夭心里顿时一松,“怪不得这学馆里,一只老鼠都没见到,一声虫鸣也都听不见。”
包子停下来,扫了她一眼,心里对这个丫头的观察力有了新的认识。
“如此说来,这为树妖提供血食的人,并非是罪大恶级之徒了。”看来蔡澜并不是个极度恶人嘛,夭夭心里基本已认定为树妖提供血食的人就是蔡澜了。
这句话问出口,良久都听不到包子的回答。
她低头看向包子,就见它正在草地上跳跃,身形象柔软,像海面上涌起一股又一股的海浪,十分地富有节奏,这断不像是邪佛能做出的事,此时邪佛不在包子体内。
此时天已黑了,天空中星光点点,月牙儿细细亮亮。
这家伙离开包子身体后去了哪里?他自然不能跑远,只能在离夭夭三里的范围内活动,或许是自己跑到那树桩子那里去了吧。
夭夭从门廊上探出头,望向那树桩所在的墙角,果然有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看那亮堂堂的光头,矫健的身姿,不是邪佛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