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凝一把拎住沈六的腰带，将其从大缸里拽了出来。拭去泛在脸上的水珠，苏语凝望向眼前这人，不禁呆住。

洗去黑墨，沈六这人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干净灿烂。皓齿星眸，额发上沁着水珠，在日头下泛粼粼微光。

他笑得和煦温柔，拍拍苏语凝的肩膀：“苏姑娘？”

苏语凝回神，收回手，低眸后退了两步。

这家伙，是有些养鱼的资本。

沈六含着痞痞的笑，弯着腰凑到苏语凝眼前，苏语凝瞪他，他笑；苏语凝后退，他跟着往前。

直到苏语凝脚下绊住石阶，险些摔了一跤，沈六才乖乖站住，在苏语凝的怒目中，挺直了腰板：“苏姑娘，我和荆侍郎皆无恶意，只是想让姑娘帮我们一个小忙。”

“帮忙？”苏语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送花送礼来本姑娘都不见得会帮，你惹这么多幺蛾子，还好意思开口让本姑娘帮忙，“我一介女子，能帮什么忙？”

沈六嘿嘿一笑：“现在还不能说，明晚望月桥，我告诉你。”

苏语凝忍无可忍：“我凭什么帮你？”

沈六笑得眼睛眯起，无端无害：“就凭……在下还欠姑娘一身衣裙。”

苏语凝提起裙纱转身离开：“莫名其妙。”

沈六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怅然，依依不舍地喊道：“苏姑娘，明晚，望月桥，我等你啊。”

这一声不知引来多少远处的行人侧目，叫苏语凝真恨刚刚没能缝上这家伙的臭嘴。

太讨厌了，没脸没皮，可怕至极！

更可怕是苏语凝竟在夫子的课上失神了，不知是与此等小人对弈占了下风心有不甘，还是在心烦别个，总之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个家伙黑墨一张脸，转而干净一笑的样子。

来回的闪现，叫苏语凝头痛不已。

下学后，各家儿女匆匆捡了书笔，雀跃而归。

苏语凝的桌前走来苏瑾，相视而望，两人走去无人庭院。

“谢谢你，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楚星想不到那样的法子帮我脱身。”苏瑾远眺着廊下竹叶，破土而出紫色的雏花。

“你不该这么做。”苏语凝说得很轻，但苏瑾明白，她在说自己不该接近苏楚星。

想了想，苏语凝又道：“你们不会有结果。”

“语凝，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不为情爱，只为利益？”

苏语凝掌了苏瑾一嘴：“这是苏家女儿的天职，你不该说这样的话。”

苏瑾笑了，笑得瘆人，不知是不是日落黄昏的缘故，苏语凝只觉此时浑身起了寒颤。

“我以为我不会有爱，其实我只是没有被别人照顾得好，那种感觉就像一直走在浓稠的黑暗里，我被遍地荆棘折磨到体无完肤，苏楚星是那道光，我不可能放弃追逐。”

苏语凝冷眼瞧着她：“你想怎么办？”

苏瑾紧紧握着苏语凝的手，苏瑾的手心里全是汗，温热得滚烫，不似苏语凝，冰冷得一如死人。

“我想让你帮我，语凝。”

“你会害死他。”苏语凝不冷不淡地开口。

“我愿意陪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