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唯的虚荣心让他瞥了一眼苏语凝的表情,连忙道:“殿下不会饿着你的,再说,这不是马上月底了,你等我自老头儿那里领俸禄回来。”
苏语凝暗笑,你还有俸禄可领呢,不如直接说是去要压岁钱。
大山自顾自叹气,叨叨叨:“哎,殿下可是忘了,陛下早就派人来说了,殿下查不出个水落石出,这东宫都难保了,哪会给你开什么俸禄……我不过不小心说漏了嘴,阿箬姑娘硬是去当了钗裙,任我怎么拦也拦不住,殿下你这会儿才回来,你去看,估计阿箬姑娘还傻等着呢。这姑娘也傻得厉害,明知道你不会过去用膳,还是要等,怎么劝都不听……”
中间沈子唯咳了好几次,大山只管自己唠叨,垂着脑袋,一副小媳妇算计家用的模样,罢了,关切地瞧着沈子唯:“殿下你怎么了?伤风寒了?”
苏语凝偷笑,沈子唯一个大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沈子唯像是要摇掉身上的瘟神一样摇头:“你这个呆瓜,我说过多少次了,阿箬那里我去不得,但你可以去啊,你饿着自己干嘛?想不开?”
大山嘟着嘴:“人家只是想留着肚子吃殿下带回来的好吃的而已。”
苏语凝笑出声,很轻,沈子唯也不忍笑了:“就是平日惯坏你了。”
大山幽怨地看着沈子唯:“哼,那我去蹭些吃的。”
沈子唯挥他去,大山依依不舍走出去,好似要问苏语凝一些桑儿的安,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大山走后,苏语凝便在大山的位置坐下,她仔细瞧着两只蛐蛐,聚精会神。
沈子唯还头一次遇见比自己还能专注小虫子的人物,不禁伸手捏了捏苏语凝的脸:“你干嘛呢?看清了吗?哪一只俊秀些?挑做夫君可好?”
苏语凝打开沈子唯的臭手:“本姑娘只嫁太子,便做定太子妃了,你奈我何?”
沈子唯浅浅一笑:“这我倒的确没辙,谁让太子本人魅力那么大呢?”
说着,递给苏语凝一只竹签草。
苏语凝也不问这竹签草是干嘛的,只是微微一笑:“沈六,我觉得你很危险。”
“我?危险?怎么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说喜欢我是不是胡诌的,但是你现在,就是有点喜欢我。”
沈子唯手中一顿,忽然凑近苏语凝,一脸正经的模样,声音更是慵懒得像刚起床:“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让我这个太子情何以堪?”
苏语凝缩回来,悻悻:“当我什么都没说。”
“可是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我有点儿喜欢你。”
苏语凝拿竹签草戳了戳临近她的那只蛐蛐,语气像是看尽了世事沧桑、人间炎凉:“就凭我白日梦做的比谁都漂亮。”
连蛐蛐儿都笑了。
两人开始斗蛐蛐儿,第一局照例是忽然不懂女人心思,只有输赢欲念的沈子唯赢了。
他隐隐有嫌弃苏语凝笨的意思,苏语凝冷眼瞧着他。
所以接下来,沈子唯连输了三局。
输到他怀疑人生!
“不可能,本太子堂堂斗蛐王中之王,怎么会栽在一个刚知道竹签草的用处的野丫头手里?!”
苏语凝捧着脸笑得别提多灿烂了:“太子殿下,不服可以再来哦。”
“你!”沈子唯气得发抖,“再来!”
还是输,又输五局。
沈子唯险些没掀摊子。
其实苏语凝中间起过让让沈子唯的心思,但是害怕他发怒的心远没有看他发怒的好奇重,于是乎……
毫不留情。
沈子唯幽怨地看着苏语凝,心间,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他冷笑:“苏姑娘,你作弊。”
苏语凝兀地有些心慌:“太子殿下是输不起么?”
沈子唯阴沉沉地盯着苏语凝:“苏姑娘肯定对我的蛐蛐使了狐媚子术法,让它一点儿斗志都没有了,是不是?!”
苏语凝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沈六,你这个人……”
沈子唯神气一般:“我就说我猜对了。”
苏语凝笑着:“太子殿下,蛐蛐固然重要,但是斗蛐蛐的人,岂非更重要?”
沈子唯撅着嘴,不得不承认:“也是,我好像也被苏姑娘的美色迷惑了。”
苏语凝觉得这话儿没法接了,站起来就要走:“我想我该回去了。”
沈子唯起身:“我送你。”
苏语凝忙摇头:“不用了,殿下今天的做派,估计我那十几个姐妹都恨你到牙痒痒,既随了殿下的愿,又干嘛去惹一身骚?”
沈子唯笑笑:“我还真没想恁多,我就是,想在苏姑娘那里佘一顿饭。”
苏语凝想,不过是在馆子里请他一顿而已,也废不了多少银子,当了头上的钗环也不是问题。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沈子唯竟然拉着她吃街边的小摊。
这家伙还吃得贼香。
苏语凝默默啧了一口手中的肉串,看沈子唯狼吞虎咽的模样,终于愿意相信为什么这家伙可以活到今天了。
就好比现在,谁能想到这个狼狈得有些寒谗的家伙能是堂堂天暮太子呢。
上过朝堂的不能走到这里来,没上过朝堂的,也绝不可能将人不可貌相的说辞用到沈六身上来。
总之,苏语凝就是服气而已。
沈子唯的脸色忽然铁青,苏语凝无奈一笑,伸手去拍他的背:“我说沈六,你慢点儿吃,我没打算和你抢。”
沈子唯算是从面前一堆肉串里捡回一条小命,他转眸,笑得粲然:“苏姑娘最好了。”
苏语凝不置可否,这些个真真假假,总有一天,她要将假的当成真的,真的当成假的不可。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把所有的真假,都当做假的。
身旁的木棚轰然倒过来不过是一瞬的事情,苏语凝焦急地去扯沈子唯的衣袖时,这家伙还在埋头啃贴在竹签上的肉末。
而那个身影袭过来却快得可怕,苏语凝只感觉天旋地转一般,被人揽在怀里。
等一声轰响过去,苏语凝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眉浅而瞳灰,眼睫根根分明,他的眼睛好似会说话,暗含秋水,狐媚得不行……好邪一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