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之高昂,气势之摄人,还有言语间隐隐的威胁之意,根本听不出丝毫恭敬。
至于姬遥遥身前的宁琅,更是直接被其忽略无视。
“胡统领,我如今已经拜师宁琅老师,是青阳学院的学生,你还是请回吧!”姬遥遥淡淡道。
有了宁琅的认可,她自然不会再怕一个小小的统领。
面对姬遥遥的拒绝,胡冲之只当公主还在耍小性子,微微一笑:“宁琅老师?属下在帝都多年,怎么从未听过青阳学院多了这样一位名师?”
听到这话,宁琅自然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微微一咳嗽道:“咳咳,我就是宁琅,学院新任命的老师,如今也是姬遥遥的师父。”
“大胆!公主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的?”胡冲之大怒道。
在他眼里,宁琅不过是个比公主大不了几岁的愣头青,别说当公主师父,就连老师的身份都有待查证。
“怎么?为人师者,倒是连自己徒弟的名讳也叫不得了?”
宁琅没有纠结于胡冲之口中的公主身份,而是一次次的点出了师徒关系。
胡冲之也听出宁琅的言下之意,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尊师重道,这是当今陛下提出的,无人敢反驳,别说是他,就算是皇后娘娘在此也是一样。
但无法反驳,不代表不能带走公主。
胡冲之冷冷的看了宁琅一眼,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黝黑的凤纹令牌,朗声道:
“奉大周皇后口谕,今大周十二公主长乐,年芳十六,温柔贤淑,正值婚嫁之龄,本宫特赐婚其于大虞国三皇子,即日启程,前往大虞国完婚!”
“皇后娘娘还说了,公主年少贪玩,易受贼人蛊惑,若有人胆敢阻拦……”
“斩立决!”
胡冲之口中的话语越说越冰冷,到了最后三个字,更是丝毫不掩杀气。
不愧是尸山血海中出来的人物,只是短短一句话,便摄得围观的众人皆是噤若寒蝉。
更不要说直面胡冲之、修为只有识气境的宁琅。
只觉一股凌人的锋利杀意汹汹而来,宁琅瞬间脸色巨变,如临深渊。
若此刻他是一艘小船,那么胡冲之的冲天威势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冲散。
好在最后时刻,一只大手把住了宁琅摇摇欲坠的肩头,将一道精纯的玄气输入宁琅体内,消解了胡冲之的暗劲。
呼——
宁琅呼出一口长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纳灵境武者,果然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存在……
“哼,小子,现在知道牙尖嘴利是没有用的了吧!”
身旁传来微带嘲讽的沙哑声音,宁琅诧异的循声看去。
刚刚助他逃过一劫的,竟是他刚刚骂过的唐远山。
“晚生惭愧,多谢唐老师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宁琅微微颔首,既是受教,也是感激。
唐远山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摆手道:“无妨,你师徒二人如今既是学院之人,自然不能随便受辱!”
这句话一出,既让围观的一众师生内心一振,也让胡冲之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唐老师,我敬您是有德之师,但事关重大,还请不要让凤翎卫难做!”胡冲之微微躬身道,但语气却丝毫没有放缓。
毕竟唐远山名声再大,也大不过大周皇后,大不过皇权。
对此,唐远山也只能报以无奈。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声清亮高昂的剑鸣声突然从学院后山传来。
在场的众人赫然望去,只见一道烈阳火红的剑光从剑鸣处飞掠而来,如白虹贯日,瞬然而至!
周身闪烁着炙热火焰的长剑,稳稳的横浮在双方中间,不偏不倚,却如隔彼岸。
“这……是千阳剑!”
人群中传来声声惊呼声。
“青阳学院千阳剑,副院长……李剑风。”胡冲之看着身前那柄长剑,声音第一次变得无比苦涩。
帝都之内,可能有人不知道青阳院长是谁,但绝对不会不认识千阳剑,不知道李剑风。
三十年前,于北壤关。
一人、一剑,曾拦下大虞千人之师!
浴血三日,以断一臂之代价,杀敌九百,血染黄沙。
方圆一里,冤魂重重,至今寸草不生。
立下如此赫赫功勋,却又悄然隐退,在青阳学院,担任了副院长一职。
如此人物,即便这三十年来悄无声息,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忘记。
如今千阳剑在此,已然说明了他老人家的态度,说明了青阳学院的态度。
即便是皇后娘娘亲至,恐怕也得恭敬待之。
“千阳剑在此,不知胡副统领,还有何疑问?”见副院长亲自出手,唐远山自然是大有底气。
李剑风一生最恨大虞,即便如今两国修好,恐怕在他老人家眼里,仍是不会有丝毫改变。
胡冲之嘴角升起一丝无奈,但皇命在身,他还是坚持道:“李前辈亲自出手,晚辈自是不敢放肆,但……”
胡冲之犹豫了一下说道:“晚辈听闻,青阳学院一向以院规为准,一入学院,不论师生,皆需严格遵守,不可有丝毫违反,敢问唐老师……?”
唐远山微微一皱眉,虽然看不出胡冲之究竟想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晚辈记得,青阳学院的老师皆需纳灵境以上修为,且有名师教导之能,才可为师,是也不是?”
“是……”唐远山语气一滞。
“可晚辈观这宁琅老师,修为不过识气境九重,如此低微之修为竟也可人为师!”
“请问唐老师,他……可是有甚神异之处?”
“这……”
面对胡冲之的咄咄逼人,唐远山却是根本无言招架。
他一向自视德高望重,对这市井吵架、言语诡辩之道,根本一窍不通,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轻易被宁琅辨倒。
更不要说在这件事上,他本就不占理,甚至还认同胡冲之的看法。
宁琅的情况,本来就是学院破了院规下的决定。
所以他之前才几番诘难,企图让宁琅知难而退,以全院规之公正。
可如今外敌当前,他又不能胳膊肘超外拐。
不管怎么样,宁琅的父母都是为了学院而殉职,要不是为了院规,唐远山甚至还会对宁琅多加照顾……
几番思想斗争下来,唐远山深深的感觉到力不从心。
果然年纪大了,就该早早退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