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后,颦姐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算算时间也应该回坤宁宫了,那些睡不着觉大臣们的折子应该快要递到桌上了,正好回去看一下,折子内容不看便知,就是记一下有哪些半夜闲着发慌睡不着觉。
晚风徐来,夜色如画。文王府上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府外都能听见瓶瓶罐罐砸地的声音。冯先生杵在厅内,看着一个个名贵的瓷瓶玉器在脚下开花,时不时还夹杂着碎片从耳边呼啸声音,尽管内心很慌,身体却动都不敢动。究竟是什么事才能把一向温文尔雅的文王气成这副模样。
“哗!”冯先生心一惊,又一个,十两金子说没就没了。
终于能砸动的东西都砸完了,姜儒脸色依旧铁青,丝毫没有消气的意思,“你去把能直谏的大臣们都叫过来。”
冯先生听到这样的要求,看了看窗外的夜,面露难色:“王爷,此刻诸位大人怕是都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议?”他说的这话在理,能直谏的大臣们,品阶都不算低,又不似那些芝麻小官,跟狗腿子一样随叫随到,如此深夜前去打扰,怕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啪”文王连椅子都踹翻了,插着腰,“本王叫你去你就去。”
冯先生知道文王此时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打算先应承下来,然后出去瞎转悠一圈,等文王气消了,自己再回来劝劝。
没等他走出门口,又被文王叫了回去,本以为文王改变主意,高高兴兴的跑回去,却没想到文王这次说,“若是有谁赖在小妾的肚皮上起不来,绑也要绑过来。”直至此时,冯先生才知事情的严重性,还是从小五的口中,他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听完之后,冯先生眼睛发亮,他打定主意,哪怕有哪个大臣躲在某个不为人知地方,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半个时辰后,足足有十余大臣,面带欢喜的从文王府的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夜已深,天上繁星点点,灼灼发光,恣意闪耀。地上除了文王府灯火通明外,还有一处,淮王府。
淮王悠闲的躺在椅子上,享受着侍女揉捏。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轻人,此人生的俊俏,有着如雕刻般五官,两弯眉浓如墨色,只是稍显急迫,他便是淮王一母同胞的弟弟,宁王。
“四哥,老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倒是说句话呀,咱们不能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淮王不为所动,依旧闭着眼睛,嘴里发出舒适的轻哼。宁王无可奈可,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过了许久,估摸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淮王才缓缓睁眼,教训道:“老七,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急躁的性子改一改。”
“四哥,现在都什么时候,父皇有多偏心你不是不知道,以前我只当老的是个蠢材,才没将他放在心上。却不想蠢的是我们,有如此大才,却隐忍至今,日后一但成长起来,后患无穷。”
淮王冷哼一声,反问道:“你真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吗?”
“这还不是个好时机?”
“我且问你,老隐忍至今,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大放光彩?老老实实等老头子回来,不好吗?”
“这…”宁王沉吟片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父皇还没回来,老就急着表现自己,表现给谁看?他沉下心来,静待淮王的下文。
“我怀疑这次是老估计设计的坑,引老大往下跳。”
“不会吧?”宁王有些不信,姜青说到底才不过十三岁,如何会有这种心机,再说老大能在朝堂之上混的风生水起,也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事情,他若是没有把握,岂会火急火燎的把手下的大臣都叫起来,听说还有一个是从某个暗娼园子里拉出来的。
淮王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但你要记住,老大可以胡来,我们不可以。说到底老大背后有右相,虽说右相早些年与陈贵妃稍有嫌隙,但他对老大还是非常看重的,只要老大不犯天大的错,凭右相的实力,保住老大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放一些权。而我们不一样,母妃性子柔弱,家世平平,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失误,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稍有差错前面就是万丈悬崖。老的这事有老大盯着,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能有一棒子打死老的念头,只要霍家的那一位不倒,大未终究要落到老的手里。”
宁王觉得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一个女子而已,有那么可怕吗?若不是母妃性子柔弱不喜争斗……”
“你知道什么?”淮王难得对弟弟说重话,“以母妃的家世,这样的性子,是好事。昔日陈贵妃……算了,与你说这些也无用,你切记住为兄的话即可。”
“知道了。”
“明日找些亲近的大臣上几道折子,替老求求情,就写不信老能做出这样的事。别太早也别太迟,早了显得刻意,迟了怕浪费写折子的墨。”
于是,宁王就这样似懂非懂的吩咐下去,四哥心思缜密,一向不会出错。
淮王遣散了侍女,一个人独坐在椅子上。霍家在未国的势力太过庞大,又深的老头子信任,好在这些年,老一辈的人都退了下去。势力大也不见全然是好事,军中虽有好些将领是霍赵两家提拔上来的,却也有一些真正有才的人,被打压着。这些年他们才初露头角,自己唯一能做到就是把握住这缥缈契机,实现逐步换血。
姜恒目视西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又怎会不知这是一步险棋,甚至有可能再次使大未陷入危地。只可惜那位已经走了,不然自己又怎会生出这等心思,大未最应该是他的。
文王府上,众人经过一个时辰的努力,终于写出十几篇辞藻华丽,情真意切的谴责折子,赶在鸡鸣之前,送到坤宁宫去了,谁又想到,皇后打着哈欠每道折子只看了名字呢,顺便还抄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