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安指了指那个女娃娃，对小秦氏道：“那是你的女儿吗？”

小秦氏顺着姜锦安的目光看过去，神色一僵。

“不，不是。他是柳小娘的儿子，府上的小六，唤夜哥儿的。”

柳小娘就站在小秦氏身后，她生的也不差，鹅蛋脸型，一双杏眼温温柔柔，站在不动时总透着温柔沉静，她冲六哥儿招手，手上似乎没什么力气，肩膀微微耸动，腰肢轻摆。一举一动却是勾栏做派：“儿啊，来娘亲这里。”

柳小娘是陈员外前几年从玉春楼赎出来的，陈员外生前流连烟花之地，赎了五六个小娘出来，柳小娘就是里面最得宠的那个。

姜锦安笑了：“既是柳小娘的孩子，不还是要唤你一声嫡母吗？方才远远的瞧着，还以为是个扎了双丫髻的姑娘。”

姜锦安的笑容忽的僵在了脸上，她能将男孩子看错成女娃娃，那小厮就不能眼花看错了吗？

姜锦安回过头来看向谢凛，发现谢凛也在看着她，谢凛冲她点点头，他与姜锦安想的一样。

谢凛扬声道：“那个亲眼看见春月从后门逃走的小厮在哪？”

人群里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虎背熊腰，方脸浓眉的小厮站了出来，声音粗嘎低沉：“大人，是我看见春月那丫头逃走的。”

谢凛：“亲眼所见？”

那小厮回道：“亲眼所见。”

谢凛：“看清了样貌？实打实的确定就是春月？”

那小厮迟疑一瞬，又很坚定的道：“看清了！就是春月！”

谢凛没在那小厮身上问出什么，只得暂时搁在一旁。

小秦氏将他们迎进了南边的花厅，“两位不妨喝些茶。”

这间花厅与茶厅的装饰摆件又迥然不同。一进门是两棵绿油油的长的茂盛的山茶树摆在两侧，窗子上雕了福禄花纹，屋里挂着薛雍的《花鸟逢雪夜归处》，一把大敞的临摹书法大家墨雨的《南屏终宁帖》的折扇，挂在正中。屋里燃的香清新淡雅，又带一丝草木果香，应是“绿秋水”。

姜锦安落座后道了句：“这香蛮好闻的。”

小秦氏身边的嬷嬷回了句：“郡主好眼光，这是安颜阁的‘绿秋水’，是大娘子精心挑选的，香味清淡独特经久不散。”

姜锦安故意驳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们家大娘子多么尊贵体面的人物，怎么可能挑什么香料？”

那嬷嬷急于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他看了一眼小秦氏，拍手道：“郡主怎的就不信了？我家大娘子平素最爱香料，满府上下除了那几个小娘的屋里头，哪里的香料不是我家大娘子精心挑选的？”

“连老夫人和你家老爷屋里都是你大娘子挑的香料？”

小秦氏抿了口茶，笑道：“郡主别驳赵嬷嬷了，她说的是实话。我平素没什么爱好，只爱些香料什么的，老爷也信我，屋里的的香都是我挑的。”

姜锦安放下茶盏，盯着小秦氏得目光深邃悠远：“所以你挑了‘红銮’？”

小秦氏手上一顿，茶水尽数泼在了她染着红色蔻丹，微微露出一角水绿色镯子的手上。小秦氏一激灵，茶盏翻落摔在地上，碎成了片，泼湿了她藏青色的绣花鞋。

姜锦安站起身来，似有些诧异：“是我那里说错了吗？大娘子好像吓了一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