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蹲下身，一件一件地捡起地上散落的首饰。

她的动作既轻柔又和缓，就像那些东西并不是死物，而是有生命的无价之宝。在她旁边，李嫂沉默着递来一个首饰盒，将她捡起的珠宝玉器都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蓦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和怒火中烧的其他三人形成鲜明对比。旁边的下人见状，也都纷纷聚拢过来，该打扫的打扫，该帮忙的帮忙，他们的存在分隔开纪盈和顾丰泽一家，就算想要继续嘴炮也没了阵仗。

都收拾完了，顾晨舟才慢慢站起身，吩咐李嫂道，“帮我把这个盒子先放到我房间里去吧。”

她不说放回原位，也不交给纪盈，便是既默认了偷，但又不打算继续追究。女儿将生母遗物收起来天经地义，纪盈眼角瞟着那些差点就要到手的肥肉，不甘愿地搓了搓手。

她忌惮着顾丰泽，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便听顾晨舟又道，“地下储藏室的古董是爷爷几十年来的心血，如果真的有缺失，他老人家一定会很伤心。顾家上下，如果真的有人拿了的话，还希望能尽快还回来，那些古董都有名册在案，万一被爷爷发现了，详查起来，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她的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看似主要是对下人，实际并未排除顾丰泽的嫌疑。周美琪听得出她话里有话，不禁嗤道，“一个小破丫头，还管起家来了，仗着老爷子宠你就开始这般装模作样，我倒是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好不容易抓到纪盈的小辫子，想看看正主和后妈亲情大战，就这么被举重若轻，周美琪自觉没趣。她想叫顾丰泽离开，却见男人正盯着顾晨舟，神色异样。

“老爷子可是给了你什么东西？”顾丰泽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昨天进去，他跟你说了什么？”

不得不说，顾耀的模样是和顾丰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子两人眯起眼睛都像是市井流氓。顾丰泽纵然平日里阴阳怪气，但却从未正面和顾晨舟说过一句话。

就算万般掩饰，反常的举动也足以证明他心中有鬼。

但顾晨舟却只是像没听清一般，疑惑地睁大眼睛，“什么？我听不太懂大伯的意思。”

她目光澄澈，脸色温和，外表看上去与曾经单纯善良的原主无异，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顾晨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退让四处受气的病秧子大小姐。

她单薄的身躯里蕴藏着随时迸发的力量，现下的平静，不过是波涛暗涌之上的假象。

顾丰泽舔了舔牙尖，顾丰尧死后，他在顾氏横行多年，作为顾家仅剩的男丁血脉，就算他再怎么荒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下一代里，老爷子虽然一直都更宠顾晨舟，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还是个下不来床的短命鬼。

临到头，继承权总归是会落到他儿子顾耀手中。

可是在这个当口，生平第一次，他忽然感觉到危机。

“吱呀”一声，大门从外面推开，顾凝慢慢走了进来。纪盈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哭丧着脸迎上去，“凝凝，你这一大早就出门跑哪里去了，你不在，你妈我被人抓着欺负，你看看，新买的真丝睡衣都给扯破了……”

她指着自己肩头的破布牢骚，顾凝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头，只愣愣地看着自己小丑一般的母亲。

“妈，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