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舟并不是一个甘心在怀疑中自怨自艾的人。

她想不通的事，就一定会去求证，直到撞了南墙才会回头。

正如当初她不明白李嫂为什么怕成那样，还会推她入水、在药里下毒，也正如现在她不相信祁慕事到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利用和欺骗。

她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三楼的VIP通道再向里，是一间昏暗的大厅。

这里曾经是明城开辟的VIP私密赌场，后来因为风声紧，就移到了地下酒吧，此处便废弃了。

这座大厅面积不小，有些沙发和台桌仍在，在角落处正亮着荧荧的烛光，倒映出李嫂和另一个肥胖男人的面孔。

正是顾晨舟第一次进转角时撞到的男人。

她压低了身体，将自己藏进台桌下，慢慢地朝那边移动。

大厅里很静，即便两人都压低了声音，断续的话语还是时不时能够传进耳膜。

李嫂在哭。

她穿着七八十年代那种老旧的衣衫，将脸埋进红肿发胀的大手中，痛苦地低泣，“裴总，这件事我真的办不到……”

裴吉明叼着烟，愤恨地呸了一口，“你这娘们在说什么疯话！”

顾晨舟双膝贴地，慢慢挪动，一时间被厚布盖住了声音，爬出去后才又听到低骂。

“这些年为了给你丈夫治病，我花了多少钱？你说不干就不干了？那顾家老爷子听说正昏迷不醒，刚好，连半年的时间都不用等了，你直接找机会把药让他吞了即可！”

“我这边都做好了准备，只要老爷子一过气，顾家就算是完了，懂吗！你一直想要的不也是这样吗？”

被称作是裴总的肥胖男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裴吉明，顾晨舟在这一连串的骂声中加快动作，直移动到两人身边最近的台桌下，甚至能够看清人脸。

李嫂在烛光下的面容一片惨白，嘴唇不停地颤抖。

“我不想了，我不能……顾家待我不薄，你平时让我报告些消息也就罢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你TMD不想活了是不是？！”裴吉明一掌拍在台桌上，抬脚便踹，李嫂被踹得瘫倒在地，男人还气愤地在踩着肚子，“我TM养一条狗，也比你忠心！你想死可以，你老公的命不重要？想想那个植物人的样子，啊？是谁害他变成那样，是谁害得你家破人亡！”

男人越踹越狠，暴怒的神情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索命的恶鬼。顾晨舟捂住唇，却还是惊得后退了一步，身子碰到桌角，台面晃动，烛台歪向一边。

“谁？！”裴吉明转头怒吼。

这场会面本就隐秘，之所以没有开灯，就是避免引人注意。这种谋财害命的事毕竟不能放于人前，他虽大胆，可也还有禁忌。

灯光在一瞬间悉数而亮，裴吉明放开奄奄一息的李嫂，转头向发出声音的台桌走去。

顾晨舟想要动，却动弹不得。她现在出去是死，在下面躲着也是等死，眼看着那双穿着皮鞋的脚慢慢靠近，她整颗心都快跳出喉咙，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却在此时，听到大厅门口传来戏谑的一声。

“裴总好兴致，怎么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兄弟我一根烟都抽完了，正想着找你回去，倒在这里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