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津城初雪。

空气难得清新凌冽，浓密的大雪一刻不停地从天空落下来，好像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尘污、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声音都重重压下，天地间只剩纯净和安宁。

早上7点，傅笙推开佟婉的房门，在毛茸茸的被子中扒拉出她的脑袋，捏了捏她圆润的小脸，笑容宠溺。“婉儿，不是说要看雪吗？快起来我们去堆雪人。”

谁知小姑娘眼未睁，只怂了怂脖子往被窝中间缩去，一脸不悦地咕哝着，“好冷好冷……不去不去。”

门口，佟凯轻咳两声，故作严肃地说，“小丫头还不起，雪都快化了！”

傅笙轻轻拍了拍被窝里佟婉脑袋的位置，略带无奈。“婉儿，我们在楼下等你吃早点。”

床边一轻，傅笙起身往门外走去。和佟凯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他薄唇微抿，回头看向一动不动的大床，脸色纠结。只一秒便抬步离去。

这样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引起佟婉的注意，本着“再睡一分钟”的赖床精神，10分钟后她颤巍巍地伸出手，一把抓过床边的衣服带到被窝里，动作利落地换好，还不时地打着激灵。“好冷好冷！”

“踏踏踏……”

急速地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楼下的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收起各自眼中复杂的情绪，换上一脸的温和宠溺。

“笙笙，是不是你把我屋里的空调关了！”佟婉冲到傅笙面前，气鼓鼓地问着一脸平静的傅笙。

对方只是无奈地耸肩，轻轻挑眉，是谁关的不言而喻。

顺着傅笙的视线望去，佟凯正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一副“你奈我何”的淡定样。佟婉回头瞥了一眼沙发上看好戏的傅笙，走到佟凯的面前，不满地努了努嘴，咕哝着。“爷爷，下次不要关我的空调，我会冻死的。”

听见她这样怂的语气，傅笙扶额一笑，很是无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她就不敢跟佟爷爷怎样。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看到小丫头恹恹的表情时，佟凯就已经在用力憋笑了。

*****

饭后，傅笙拿了一个大纸盒走向佟婉，示意她打开。

“哇！！！！！！！”

佟婉兴奋地看着傅笙，眼里盛放着漫天烟火。她激动地拿起盒子里的帽子，耳罩，围巾和手套递给佟凯，很是炫耀。“爷爷，你看笙笙给我的礼物，是不是很好看！”

佟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上她身后傅笙苦涩不舍宠溺的视线，轻轻叹气。“来，爷爷给你戴上，然后我们一起去院子里滚雪人。”

佟婉顺从地在他面前站定。片刻之后，激动地跑回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皮质男士手套，递给傅笙，浅笑嫣嫣。

“笙笙，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话落，佟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呈亮的鞋尖，她说，“就是……还没来得及包装……”

傅笙微颤着手接过，一时间视线有些模糊，他的小丫头是这样好，他如何舍得……

一旁，佟凯没好气地说，“小丫头，我的呢？”

佟婉赶紧讨好地凑到佟凯面前，很是狗腿，“爷爷，喏！你的手套！”

说完，将手套放到佟凯怀里，转身兴奋地跑出门。

“哇哦！堆雪人去咯！”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佟凯轻轻地拍了拍傅笙的肩膀，无奈叹息。

院里，佟婉奋力滚着雪球，看见他俩出来，偷偷地抓了一把雪向他们砸去。脸上是偷袭成功的欢喜，她还记着这两人早上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的仇呢！

突然被雪球砸到，佟凯和傅笙也玩心四起，相视一笑……

就这样，爷孙三人在院里激烈地打着雪仗，至于那个计划中的雪人，就让它计划着吧！

*******

门外，汽笛声响起，穆凡一行父子三人又来佟宅拜访。刚下车，就听见院里不服气地女声传来，

“爷爷，你们两个人欺负我，太不公平了！”

“看我的超级无敌大雪球！”

“接招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穆家父子三人面面相觑，随后都不由地笑出声来。穆凡轻轻叩门，“佟伯父，我是穆凡。”

“……”

墙内，祖孙三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佟婉逃似的跑过去开门，他们俩的战斗力简直爆表，惹不起惹不起。

“吱嘎……”

大门缓缓开启，穆瑾言和穆瑾辰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记得上次见她还是去年的夏天，那时候她还是一个高二的小妹妹，稚气未脱。一年多未见，如今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毛茸茸的小红帽映着被冻得通红的鼻子和小脸，红色的围巾上还沾着粒粒雪迹，防水的红色手套也满是残雪，她就这样欣喜地站在门口，很是激动地喊“穆瑾言！”，带着久违重逢的欢喜和惊异。

话落，佟婉才注意到旁边的穆凡和穆谨辰，不好意思地笑着，喊了声“穆叔叔、穆瑾言。”然后赶紧侧身让他们进来。

穆瑾辰戏谑地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微微失神的穆瑾言，跟在穆凡的身后走进院子。路过佟婉的时候，他脚步微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浅笑，转瞬即逝。

穆瑾言缓过神来，宛如老朋友般走到佟婉面前，语气温柔，“好久不见。”

只一句简单的问候，佟婉竟觉得心跳加速，原本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也多增了些许温度，还有点微微发烫。

她怔怔地点头，不自然地回应。“好久不见。”

见她这样愣愣出神的表情，穆瑾言轻笑，接着说，“关门进屋吧。”

“哦！好！”佟婉恍然反应过来，赶紧关上门跟在穆瑾言身后半步的地方，偷偷打量。他好像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一言一行之间都散发着荷尔蒙的魅力。

忍不住偷笑出声，果然学医的懂得都比较多。

余光看见她窃喜的小样儿，穆瑾言的嘴角微微扬起，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确幸。直到很多年后，他总会想起这天初雪的相见，想起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