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气有些凉，密布的云层逐渐散开，一缕缕颤动的阳光透过梧桐光秃的枝丫，透过微微雾气的窗户照进房间，雪开始融化，到处响着神秘的滴水声，时弱时强。

佟婉从大床上悠悠转醒，锤了锤酸胀的脑袋慢慢睁开眼，宿醉太伤身了。她在想，昨天居然被他们给灌醉了，简直不要太丢脸。应该是笙笙抱她上来的，爷爷才不会照顾她，最多把她丢在沙发上等她自己醒。

想到在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以往叫她起床的笙笙今天允许她睡到自然醒，太反常了！！！在床上裹着被子滚了一圈，她眯着眼睛摸索放在床头的手机。

咦？！！

她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好像是大箱子。

佟婉猛地坐起身，看向床头放着的那个精致的礼品盒。很疑惑，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不是圣诞节，不是元旦，不是平安夜……怎么会有礼物呢？

她慢慢打开盒子，心里涌起细密的甜蜜和酸涩。笙笙居然都还记得……

盒子里，有她从小到大的留影相册，包括带着奶嘴的那种；有水晶球；还有哆啦A梦的手办，乐高成人玩具，新的MP3，耳机……

她感动得快哭了，动作利落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好衣服跑到楼下，一边喊着，“笙笙，笙笙！”

楼下，佟显一改常态没有坐在沙发上看最新的报纸，而是坐在餐桌旁，慢慢品着新进的西湖龙井。

听见佟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佟显放下茶杯，微微叹气。

该如何向小丫头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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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笙笙呢？”

佟显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激动的佟婉，沉默不言。

“爷爷，笙笙送了我好多东西，都是我超级喜欢的。”佟婉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傅笙的身影，疑惑地问，“爷爷，笙笙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佟显轻轻握住佟婉的手，缓缓道，“笙笙，他走了。”

“走了？”佟婉望向半开的大门，挣开佟显的手。坐到他的左边，略带失落地说，“爷爷，笙笙去哪里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佟显叹息一声，说了句佟婉铭记一生的话，尽管她当时还不是很能理解。“人各有志，相识就是缘分，缘分尽了自然就要走的。婉儿，你明白吗？”

佟婉怔怔地点点头，似乎还没从佟显口中的那句“笙笙，他走了。”里反应过来，在过去十多年的时光里，他们从未分开过。哪怕是上学，傅笙也会每天回家从未住校。这是第一次他不告而别。佟婉真想找到傅笙问清楚，为什么昨天要把她灌醉然后一个人悄悄离开，难道在他心目中，她连和他告别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禁有些愤愤地。佟婉敷衍地吃了两口早点就匆匆跑回卧室，用力地将大盒子盖上，然后气鼓鼓地一脚踹开傅笙的房门，将它重重地放在一尘不染的书桌上。她环顾四周，整洁如常，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住过，没有一丝生气。佟婉紧咬下唇，眼眶微酸，狠狠地跺了一脚。不满、不舍、生气、疑惑、难过一起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又无助。

大概半小时后，佟显坐在沙发上，看见佟婉戴着帽子耳罩围巾手套，神色如常地走下楼。他心里咯噔一声，这小丫头也太固执了。

“小丫头，你要去哪里？”

佟婉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去门口等笙笙！”

“等一下。”佟显无奈地叹息，他对佟婉委屈巴巴的样子真的毫无招架力。“我陪你一起。来帮我搬茶具，爷爷泡茶给你去去寒。”

佟婉转身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其实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简直是无理取闹，但幸好爷爷向来宠她。看着他伟岸高大却又微微弯曲的背影，佟婉视线模糊。手心微痛，她用力扣紧手指忍住眼泪。

其实爷爷也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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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寥寥，佟显用扇子轻轻扇着小炉子里的火。不时看向梧桐树杈上坐着的佟婉，他问：“婉儿，你看到什么了？”

“到处都是雪，太阳出来就慢慢开始化了。还有小孩在堆雪人……路上还有车……”

佟显轻轻点头，继续摆弄着他的茶具。院里一时沉寂下来，这沉寂好像一层轻薄的黑色面纱蒙在佟婉的心上。她失神地望着远处一片苍茫，阳光下积雪泛着晶莹的亮光映在她的眼底，竟也有了微微雾气。有那么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坐在这里，为什么心里闷闷地很是难过。

佟显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温洗茶盏，温杯、捡茶、注水、泡茶……一系列步骤完成之后，他抬头看向树杈上呆呆走神的佟婉，语气怜惜。

“婉儿，喝茶吗？”

金桔的酸甜混着普洱的清香在凌冽清新的空气中显得更加清晰，佟婉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尖，从树上滑下来。

她坐在佟显旁边的小矮凳上，不满地咕哝着，“金桔太酸了。”酸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佟显递了一杯温热的茶给她，隔着微微的雾气，他问。“婉儿，想哭吗？”

佟婉轻轻摇头，她不能在爷爷面前哭，他会更加难过。傅笙离开，他应该比她更难受的。傅笙走了，她应该要照顾好爷爷。

佟显将凳子挪到旁边，将佟婉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一样。他说，“婉儿，想哭就哭，在爷爷这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是爷爷最爱的宝贝。”

佟婉反手抱住佟显的脖子，无声哽咽。她说，“金桔太酸了，弄得我眼泪哗哗的。”

颈间湿意传来，佟显叹息一口气，看着院里光秃秃地梧桐，感慨道，“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随缘就好。婉儿，你要慢慢学会坚强，学会长大。”

佟婉地地抽泣，她说，“爷爷，你要一直陪着我，我只有你了。”

佟显被她稚气的话逗得赫赫发笑，涣散的视线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