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穆瑾言推开家门，怅然若失。

这小半年的时间，佟婉都一直住在爱婉路55号。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每天下班回家，都能喝到一杯暖人的热茶。她坐在沙发上，或躺或倚地看着电视，悠闲自在。

对于“家”，他的感触并没有很多。豪门子弟，多少人真正体会过家的温暖，不过是聚少离多，各有各的忙碌和追求。

但是这小半年的时间，他却是真的将这里当成了家。23岁，他在和佟婉相处的时光里，第一次有了想娶她的想法。

穆瑾言学着佟婉的样子，坐在沙发上，随意调换着电视频道，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

穆瑾言失笑，将遥控器随意扔在一旁。一个人的房子，好像真的过于空荡，都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声。

他很想给佟婉打电话，但……佟爷爷今天到家，爷孙两人总有很多话要聊。

穆瑾言揉了揉眉心，无奈笑道。“魔怔了，居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索性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公司事务。虽然他还并未正式加入总裁办，但公司琐事繁多，穆凡又有意放手。

他其实也没有多少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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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客厅，佟婉一如往常靠在佟显的肩膀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没有半分淑女样。

离家小半年，难得相见。佟显也就随着她去了。

爷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佟显直接开门见山，“爱婉路住的怎么样？”

“还可以，伙食挺好！”佟婉笑了笑，穆瑾言就是个坏人，每天破坏她的减肥计划，宵夜、零食……一大堆，好吃好喝她都长胖了。

“哼！”佟显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傻笑的佟婉，“确实是伙食太好，都乐不思蜀了你！”

自知理亏，佟婉低声咕哝，“哪有……哪有乐不思蜀……”

良久，轻叹。“婉儿，你真的想清楚认定穆瑾言了吗？你还小，爷爷不希望你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

“嗯，我觉得他挺好的！”佟婉认真回答，脑海里，那个男人温和的笑容逐渐明朗。她想，他应该就是是对的那个人吧！

佟显侧眸看着肩上，一脸幸福的佟婉，忧声道：“婉儿，你知道的。穆家家业很大，豪门之中幸福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他那天真的放弃了你，你能承受得住这个后果吗？”

佟婉握住他的手，静默片刻，认真回答：“爷爷，他不会。我相信他。”

闻言，佟显心中泛起细密的疼痛。

多年之前，他的小瑾也是这样坐在他面前，认真严肃。“爸爸，我相信他，相信南城傅家。”

但结果呢？

佟显微微闭了闭眼，逼回眼中的雾气。良久，他说，“那小子如果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揍回去。爷爷给你撑着！”

一辈不管两辈事，既然他们真的有缘分，就让他们试着相处。不管结局如何，他在一天就希望他的丫头能开心快乐一天。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尽力满足。

“嗯！”佟婉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开始撒娇。“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最疼我……”

“……”佟显额头冒黑线，这丫头撒娇耍无赖的本领也渐长。

等她终于表达完开心，手从他的脖子上松开，佟显才拿出口袋里的手链递给佟婉。

“笙笙托我给你带的礼物。”

“礼物？”佟婉接过，是紫水晶手链，从淡紫到深紫的渐变，18颗连成一个循环，无论从那一颗开始，都能色彩协调。

她很喜欢，心里的苦涩涌上，佟婉突然将手链放回佟显的手里，别扭地跑上楼。“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佟显叹息，突然想起春节过年的那晚，傅笙深夜不归，却在第二天的黎明用一个小盒子装好这串手链和一个红包，准备邮寄回津城。

如果不是他阻拦，怕惹得佟婉担心。也不至于会到今天才交给她。

良久，他起身，走到佟婉房间门口，半掩的门透着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小丫头坐在窗边吊椅里的背影，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他推开门走进去，拿了凳子坐在她的对面。不顾她的反对将手链滑在她的手上，握住不让她挣扎。

良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感慨：“婉儿，爷爷知道你心里别扭。但是，这是笙笙的一片心意，希望你能理解。”

佟婉没说话，低头看着那串晶莹的手链，眼眶酸涩。

“婉儿，其实笙笙他……”佟显顿住，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他不想干涉孩子的情感问题，却还是发自内心的替傅笙感到遗憾。

佟显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知道的，笙笙这个人从小到大最疼你。你说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想办法给你变一个，怎么会不要你呢？”

佟婉还是没有说话，灯光暗影里，她睫毛微颤。

“其实，笙笙他也受了很多苦，但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婉儿，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都一样。所以，分别是永远存在的。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别离，就否定所有过去的记忆和付出。这样不公平。”

佟显揉了揉她的头，不忍心告诉他傅笙的经历，那是他都觉得难以接受的痛楚。

丫头年少，不必让她了解过多人性的阴暗。

眼角有泪滑落，滴在佟显的手上，却砸疼了他的心。

这是他从小捧在心尖长大的孩子，却终究要学会自己经历人情世故。悲喜、伤痛，都只能自己承担。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一切风雨都不曾到来，她还是象牙塔里的纯真少女，脆弱而善良。

良久，佟婉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佟显，好几次动了动唇，都无法开口。

她想问，笙笙在哪里，笙笙什么时候回来……

但爷爷，应该不会回答。

果然，佟显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重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