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令狐云斓颤巍巍地给令狐芷蹲了个万福，仿佛只要令狐芷出气声儿大点，她就能被吹飞。

令狐芷本来是一心来给方子澄面子，可一见这楚楚可怜的令狐云斓，她就忍不住想到方子澄偶遇此女之后是如何动了恻隐之心，又如何与人屏退左右踏雪赏梅。

想完之后就超气！

她看也没看令狐云斓一眼，径直走到了方子澄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令狐云斓泫然欲泣，可怜兮兮地看向方子澄。

方子澄垂着眼，没看见。

“王爷……”她哀哀怨怨地叫了一声，声音柔软又凄婉。

“哟，当本王妃死的吗？还是说，你要让王爷接这茶？”令狐芷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既然王爷能接这茶，那本王妃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走。

方子澄终于动了，他一抬手拉住了令狐芷的袖子，低笑道：“见你酸成这样，倒也不枉这一趟。”

令狐芷回眸瞪他：“谁，谁酸了？方子澄我早告诉过你，我就跟这黑心白莲没法共处一屋，你还非要逼我来这一趟，你说你是何居心？对得起我为你劳心劳力，掏心掏肺吗？”

方子澄从善如流地哄：“是是是，为夫的不是，不过来都来了，便把茶接了吧。抬成侧妃才能跟你一同回门，届时大家看到令狐家两女皆入宁王府，一正一侧，自也就没有以庶代嫡替嫁一说了。”

令狐芷还没说什么呢，令狐云斓顿时脸色煞白：“王、王爷……”

方子澄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她一点，只专注地看着令狐芷：“这是令狐云斓在梅林里说的，我觉得确也有几分道理。总得叫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

这话像一阵灼热的风，燃过她耳尖又一路点火到心头，烧地人心口砰砰直跳。

好在令狐芷惯会伪装，愣是端住了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十分有腔调地回道：“知与不知，我都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外人作何想，与我何干？”

“我知你生性淡泊，不在意这个，但这是我想给你的。与你在不在意无关。”他旁若无人地用低沉嗓音说着，沙沙的音调带着别样的温柔。

别说令狐芷觉得脸红，其余围观者已经全都非礼勿视地别开了脸去。

令狐云斓白着脸摇摇欲坠，仿佛受了什么重伤。

那话确实是她令狐云斓说的不假，但她的目的是为了接近方子澄，让他看到自己的好。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方子澄对令狐芷竟坦诚在意至此。很显然，这场战争在她还未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这时候，就听令狐芷道：“既然带她出去就有这个效果，倒也未必要抬成侧妃吧？”

令狐云斓：……这个贱人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实在是忍不住下去了。

“我好歹也是侯府嫡女，若出门去连个侧妃也不是，何止爹爹面上无光，舅舅和外祖也会觉得是王爷欺人太甚。如此，我出门便不是给姐姐洗冤，而是给王爷惹祸，那不如就让澜儿此生都困于后院吧。”

说罢她掩面而泣，哭的那叫一个凄凄切切哀哀怨怨，实在叫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令狐芷不是什么宅斗达人，但也听出来了，令狐云斓这是拿她外祖父一家做威胁呢。

她扭头就问方子澄：“她外祖父家很显赫吗？”

令狐云斓心底冷笑了一声，暗嘲令狐芷真不愧是乡野来的土包子，竟连洛家是何等门第都不知，也不知方子澄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不过她面上还是一副受伤却温柔，贤良又恭俭的模样。怎奈何，方子澄却依然连眼风都没分她半点，只耐心地为令狐芷答疑解惑。

“倒也显赫不过皇家。她外祖是在京荣养的老太师，舅舅是九门提督。不过，也是你的外祖和舅舅。”

这两句倒是让令狐云斓心里痛快起来。

是啊，就算令狐芷又如何能跟自己比呢？她身后站的何止武威侯府，还有太师府。即便方子澄再怎么喜欢令狐芷，也不可能无视这点。

令狐芷一愣，九门提督管的是禁宫九门，掌着御林军，委实属于不好得罪。若开罪的太狠，大约日后她在宫中行动若出纰漏，就会被特别关注。

“好妹妹，快别哭了，姐姐方才听说你与王爷踏雪寻梅，有点吃醋，是以失态了。”她十分温柔地握住了令狐云斓的手，“都是一家人，别说侧妃了，就是这王妃之位让与你又如何？”

令狐云斓被她这个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但很快心里又鄙夷起来：能把方子澄迷成这样，她还当是什么厉害角呢，原来只是搬出外祖与舅舅吓唬吓唬便好，果然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意识到未来的争宠之道既宽且敞，令狐云斓脸上那怯怯的笑意就多了几分真：“姐姐莫要笑话我了，您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我怎么能越过您去。”

令狐芷只是懒得与人打太极，却并非不会，两人当即你来我往地互相吹捧姐妹情深起来，倒是把方子澄晾在了一边。

眼看场面越来越旁若无人，方子澄终于不耐烦地打断她们：“既说开了，就快敬茶，本王与王妃稍后还有事情要忙。”

这是他来此后与令狐云斓说的第一句话，不耐又淡漠，与对令狐芷说话时的态度是天差地别的。

令狐云斓才因令狐芷低头而起的快意，顿时烟消云散。心中气愤腹诽：方子澄，你又瘸又瞎！比太子哥哥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起太子，令狐云斓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哀怨情绪。她原以为，让令狐芷替嫁之后，自己就能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了，可没想到方子澄竟不知使了什么计谋，硬是让爹爹把她抬进了宁王府。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她咬牙跪着给令狐芷敬了茶，终于得了侧妃的身份。

侧妃是有品级的，宫中收到宁王府递的消息后，下午就派了宣旨太监来册封，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