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响了。从刚刚到现在，整整三次。

王亿甜得意地看着手机上“一坨屎”三个字，有一种获胜的快感。

“王知味，你还好意思联系我啊？”

从小到大，这是兄妹俩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次冷战。

三个月没联系，接到这通电话，王亿甜打从心底高兴，可没聊几句，气氛急转直下。

“王大头，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在网上造谣？！”

王亿甜陡然提高的嗓门把另外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她套了件T恤，急急走出了宿舍。

双双追问她，“这么晚，你去哪？”

她头也不回，“出去吵架！”

夜里十点，宿舍五楼的楼梯间没人。

头顶的飞虫无畏地撞击着昏黄的廊灯。

嘭。嘭。嘭。

听着真是烦人。

夜里微凉的秋风在楼道间回旋，王亿甜穿着单薄的T恤短裤，一头湿哒哒的短发已经风干了，明明冷，她却像只焦躁的无头苍蝇在不宽的楼梯间走来走去。

“你冷静一点行吗？”王知味一再重复这句话。

“你让我怎么冷静？”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好像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一瞬间染上了愤怒的哭腔，“你是我哥！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一个外人！”

任凭王知味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临近中秋节，王知味已经悄悄回了江州。怕王亿甜还记仇，他一直不敢露面。

起初，王知味从别人嘴里听说李芙涵被黑是因为得罪了自己的妹妹。他根本就没当回事。这些人也太会脑补了。以他对王亿甜的了解，她要是跟人有什么仇什么怨，一般当场就报了。

但在网上看到李芙涵发了律师函，严正要求曾经散播过谣言的人删除不当言论，并公开道歉，否者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权。王知味有些慌了。万一这事真是王亿甜一时想不开干的，如果被查出来，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王知味斟酌了很久才给王亿甜打了这个电话。

他也没有一开口就质问王亿甜，是不是你在网上造谣李芙涵。

他很平和地告诉她，“我投的公司有意向跟李芙涵签约。”

“后面，她签到我公司了，有人在网上给她泼黑水，我不能不管。你懂我的意思是吧？”

王亿甜纳闷，“你要签约谁关我什么事？我要懂什么意思？”

王知味也不跟她绕圈，“我听人说，李芙涵前段时间在网上被黑，是你买的水军。”

王亿甜愣了，尼克扬问号表情包打满整个大脑，“我？”

为什么是我？还买水军？我钱多闲的吗？

王亿甜一时无语，王知味越说越离谱。

“上次，你当着一帮朋友的面揍我一顿，我就不追究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直接冲我来。我跟李芙涵就是普通朋友，你别拿她撒气。”

“不是，”王亿甜气笑了，“是谁告诉你是我在背后造谣她？她李芙涵算哪根葱，至于让本姑奶奶为她费心费力？就算她是个绿茶婊，就算她是易添星喜欢的人，我也不屑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她！”

也不知道王亿甜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匪里匪气，绿茶婊？易添星喜欢的人？

信息太多，一时间王知味有些混乱了，“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易添星也在追她？你认识易添星？”

王亿甜怎么会认识易添星？就清江地产那个徒有其表的小少爷？

这些都不重要了。

王亿甜懒得解释，“你把冤枉我的人叫出来，我跟他当面对质！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李芙涵报警我也不怕！让警察来查我啊！手机电脑任他们查！要是查不出来是我。就她会发律师函告人诽谤是吧？我也会！”

等王亿甜打完这通电话回宿舍，另外三只都在等她。

520里另外三个姑娘都认识王知味。私下里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共享大哥”。王亿甜之所以能取得工院第一富婆这项殊荣，完全是凭借王知味一系列：跑车送到宿舍楼底、逢年过节礼物不断、想追我妹先过我这一关等的一些列宠妹骚操作。

三年以来，520的三个妹子没少吃这位大哥送的零食水果节日大餐。各个对他心怀感恩。要是兄妹俩吵架，她们于情于理要站出劝一劝的。

王亿甜忿忿不平地回了宿舍，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水。

双双忍不住问她，“什么事？跟你哥吵这么久？”

别问，一问王亿甜就来气，“我哥居然听人说，在网上造谣李芙涵的幕后主使是我？我勒个去！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

联想到李芙涵今天全网发布的律师函，另外三个女生都紧张起来。

又是一个四人齐心，共商大事卧谈到转钟的一晚。

三天之后，王亿甜让自己大哥帮忙约李芙涵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

她下午没课，早早就去餐厅等李芙涵。

李芙涵没来，三个月没露面的王知味先到了。

王知味剃了平头，右耳侧边刮了一道鲜明的闪电纹，黑色大T恤，工装裤，马丁靴，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包厢的门一打开，他看着软萌王亿甜换了头男生一样的短发，扬起一阵十分欠揍的嘲笑。

王亿甜心里五味杂陈，冲上去要给他一脚，被他灵巧地躲过去。

“你还敢笑！我灭了你！”她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王知味长臂一伸，按住妹妹的脑袋，任凭她怎么挥拳都打不到。

“你还生我气呢？”王知味也挺委屈，“我还不是被剃了头？算了，我做大哥的，大人大量，先原谅你了。我给你带了礼物，放车上了，待会去看。”

一听说有礼物，算了，放过你了。

王亿甜扒拉扒拉自己的短发，其实这发型看习惯了，还挺帅。

“你来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王知味翻着手机，“还不是怕你跟人家打起来？我都听说了，之前你跟李芙涵在酒吧遇见过一次，还差点动手。真有你的啊。”

“你放心，她打不过我！”王亿甜撩起自己的袖子，最近勤奋跳舞勤奋健身，她觉得自己肱二头肌很强硬。

“我说的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吗？”王知味瞥了眼她那细胳膊细腿，也不知道这丫头哪儿来的自信？

“你一个女孩子，别动不动就想跟人打架。”他劝她，“遇事多动动脑子。”

说得好像我没脑子一样，她不服气，“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理她呢！你个憨批冤大头，被别人当备胎了也不知道！”

王知味听到这句话，内心毫无波澜，“朋友嘛。吃吃饭送送礼很正常。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散。大家各取所需。我也没想把我身边的女孩都发展成女朋友。”

他继续闲闲地翻着关于李芙涵的微博。那份律师函虽然堵住了造谣者的嘴，但是她的口碑一时半会估计扭转不了。如果真跟她签约，还得花一笔钱给她买水军洗白。

王知味现在考虑的事情，易添星已经开始做了。他又给那个传媒公司加了笔钱，专门在各大平台上给李芙涵控评做数据。

王亿甜没想到自己大哥这么轻浮，愤愤不平地怼了他一句，“海王！小心翻船！”

王知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起嘴角邪邪地笑，“撒网是你哥的本事，入网是她们的荣幸。”

“你要点脸好吗？”王亿甜继续怼他，“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你妹，怕出门遇到你的那些前女友，被打。”

王知味抬眼嘲笑她，“您太谦虚了。我都打不过你，她们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王亿甜气坏了，上去掐住王知味的脖子，疯狂地摇，“我现在就替天行道！”

两个人正闹。

包厢的门开了。

易添星替李芙涵扶着门，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纤瘦背影按住了王知味。

被掐住脖子的王知味握着她的手腕，笑得一脸宠溺。

“好了好了。别闹了。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