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觉察,晏瑾轩眼里压抑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无,无事...有劳公子了。”云织雪虽不适,却也保持着一位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倒不显得狼狈。女儿家平日本就不如男子那般行动自由,加之她这几年又老想着在自己出嫁之龄前把内宅打理好,对于府外的宴会应酬一类,则是能推则推。而晏璟轩是方才抽身出来透气的,这几年又一直在外历练,所以现在云织雪看到他有些眼生未认出倒也正常。
只是,前些年京都诗会上那一瞥,竟也连同儿时的旧事被人淡忘,晏瑾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可是现在某药的作用明显,云织雪眼里如千顷秋波流转,加之不知何时脸颊上闪过的绯红,竟让他的心为之一颤。
----却终究抵不过酒后灌风的头痛,身子向前倾了倾。
一只温暖的手拉住她的衣袖,不偏不倚正好站定。
“多谢公子。”
“......无妨。”
张嬷嬷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姐要的雄黄,便按着意珏的话去小厮的膳房里换了雄黄酒,估摸着时辰,得赶快的回池边去。
张嬷嬷虽疑惑小姐的行为,不过作为云意珏的贴身嬷嬷,当初跟着大夫人时便忠心耿耿,想来自家小姐虽不若二房心眼多,但却是机警聪慧的,便也就放手帮着云意珏去做。
小顺子吃了些酒,心下琢磨着二房今日交代的那事可真不好办。办好了,大小姐生气,自己是一死,办不好,出卖了那边的,自己也是一死。但想来自己毕竟与府里其他小厮不同,自己是二夫人娘家的妾室的儿子,本就是因为身份太尴尬屈身为奴,既然二夫人答应了事后保他性命,给他娘治病的银子,还许诺他一座府邸。想着日后终于不必看人脸色,可以和娘过安生日子,脑子一热,也就同意了。
......况且,大小姐的名声大于天,他不信云家人会坐视不理。再不济,有二夫人在其中斡旋,不过就是私了。自己也会得到二房那边的封口费。况且他又不是真的要毁了她清白,只是为这位京城贵女抹上一丝丝污点。有二夫人作保,至少罪不至死。
只是这大小姐......也确实是国色天香呢......
云意珏静坐着,看到小顺子往这边来了,哼,她也不好让云明朱在水里等太久不是。便说道:“哥哥,姐姐看起来很不舒服呢,我们送她去休息吧。”
她正要起身,眸光往那假山后瞥了一瞥,看到那小顺子身子定了定,似是有些惊愕。
太......太子殿下!
偏偏是这位贵人!
便是有那贼心也不敢有那贼胆啊!在这位爷面前,他纵有再多点花花肠子也不敢造次,赶...赶快回去吧!
张嬷嬷一早看见小顺子,照着云意珏的嘱咐,连同事先找来的几个婆子,逮着他就往湖边拽,嗓门儿倒大:“快来人呐,二小姐落水了!”
香味!这是什么香味,竟叫人难以自制!
池水里冷,云明朱本就冻得瑟瑟发抖,听到呼救声,以为是赵婆子已经办妥,来不及细想,也就开始了表演。
云意珏往池塘看去,却看见云明朱使劲儿扑腾着水,或者是,专门排练了一出落水美人,在等晏璟轩“救“她。
小顺子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可闻到了这池边的香味,便全身燥热难忍,按捺不住!还没等来救人的小厮赶来,他立刻跳入水中,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搂住,一遍动作不停,一边浮上岸来。
“公子,人家,人家快不行了......”云明朱声音娇柔魅惑,仿佛在引诱着什么。
“孽女,住口!”云崇渊正巧来后院寻云织雪,准备介绍些青年才俊给云织雪认识,却撞见这么不堪的一幕,自然怒不可遏。
“父...父亲!”听到他的呵斥,云明朱赶紧扎睁开眼,什么!居然是这个蠢货!自己明明已经打听好了太子爷的必经路线,他之前也正准备往这边走,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没人的时候落水,怎么碰到了这个蠢货!自己派去对付云织雪的人,怎么反倒让自己着了道!
父亲此时火气大,自己若此时出面解释,必定少不了一顿轩然大波,倒不如,将计就计,先避锋芒,再徐徐图之,毕竟娘的本事......一个倒栽,“昏死”过去。
她母亲钟年年自从大夫人离开后一直主持中馈,对这些事倒也心下了然,只是生气云明朱竟这般心急......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但无论如何,还是找准了时机,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娇媚模样“老爷,明朱是喝醉了酒,不慎落水,恰巧被旁经的仆役发现,有这等舍身救主的忠仆,也算是美事一桩啊!”
这番话说得巧,倒成了忠心护主了。依她之言,眼前这番旖旎景象,竟也被遮掩过去。
正好这边有太子殿下照顾姐姐,云意珏方才赶紧抽身去了云明朱这里。她心中轻笑:钟氏啊钟氏,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高明呢。
云老爷看到二夫人给自己台阶下,她话说的漂亮,他自然也不想给自己难堪,面色上稍稍缓和了些。
“阿嚏!”好巧不巧,今日虽已入夏,风却大。云意珏在这时像是着了凉,吵嚷着要张嬷嬷给自己加一身袍子。
张嬷嬷顿时明白过来,今日风大,哪怕是她们这些常年做活身体强健的都觉得有些凉,这云明朱只着一件雪纺内衫,也未免单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