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一间酒楼内,身着素白月华锦服的公子缓缓斟茶,清澈芳香的茶汤缓缓倾注入杯,晕染开一杯的玉露水花。
温修衡微微收回手,脸上仍旧笑意浅浅,仿佛初秋寒露淡漠疏离,又如晨曦微风抚慰人心。“王公子既然要盛香楼给你一个交代,若是你父亲真是在盛香楼中了毒,盛香楼必定双倍赔偿。”他敛了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前处一粗壮汉子有些拘谨的端着茶汤抿了一口。
“不需要。”王二耸耸肩,明明是一个温润至极的人,怎的举手投足之间竟能让他感到真阵阵森寒。
“我知道你们盛香楼财大气粗,”说着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但是我们不稀罕你们的赔偿,我希望你们盛香楼当众道歉!”
温修衡眸光依旧清润,他抬手吩咐了旁边的小二上菜,“不急,王公子边吃边说。”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茶盏边沿微微摩挲,指甲在日光下泛出莹润的微光。他就知道泰和楼不会无动于衷,只可惜......
温润的眸光骤然收紧,漏出一抹凌厉的戾气。人心不足蛇吞象,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简直是不自量力。
各色菜肴很快上了满桌,诱人的香气充斥鼻尖,让人食指大动。王二痴痴地看着这一桌子菜肴,不愧是盛香楼的东家,就是有钱!
终究留了个心眼儿,他掩面咳嗽了声:“那个......你先吃!”
温修衡轻笑,极为优雅的加夹了菜细细品尝,浑身透露着优雅衿贵的气息,美的像一幅远古的画卷。
王二收回目光,也不推辞,随即夹了菜大快朵颐起来,不就是想请他吃顿饭好说话吗,他还怕了不成?只是这菜式,怎么有些熟悉......
将一桌子菜吃得差不多,王二十分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斜着眼,抛出一句:“饭也吃完了,说吧,你们盛香楼打算怎么做啊?”
温修衡只是吃了几口,早已放下碗筷,在一旁淡淡的看着窗外的秋色,说出来的话却比寒露秋霜还要渗人。
“方才我们吃的,是盛香楼的同一批菜肴。”他缓缓扭过头,轻笑:“如若真如你所说,你我都已经中了毒。”
什么!王二心里连连叫苦,虽说那饭菜本就无毒,但是这人怎的这般阴险,在另一个地方请他吃盛香楼的东西。
他连连干呕,无奈实在呕不出来,只得强撑着气势,“你想怎么样,杀人灭口?”
停了手里的动作,温修衡目光一点点冰冷,仿佛是一头凶兽,捕捉到猎物之后不急着立刻杀掉,反而要将它在利爪下玩弄至死。
他身边的小厮早已将一中年男子绑了进来,那男子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十分害怕的瑟缩在角落。
这不是泰和楼掌柜派来给自己爹看病的王大夫吗,他不是早就离京了,怎么会在这里!王二的目光瞬间慌乱了几分,他赶紧看向王大夫想要弄个清楚,却不料对方被温修衡一个目光震慑的赶紧瑟缩回去。
“三天前,王家医馆地下暗阁,子时,龙胆草。”温修衡笑得更加温良无害,语气平淡:“还要我继续说吗?”
王二瞬间慌了神,他爹前些日子得了病无钱诊治,泰和楼的掌柜找到他,在王家医馆地下暗阁治好了父亲,条件就是去盛香楼闹事。那日怕事情暴露,特意选了子时,药里有一味龙胆草......
他惊恐地看向温修衡,却见那人始终神色淡淡,仿佛是最华美的玉器,温润儒雅,却又寒气渗人。
王大夫必定是早就已经招了,可是他已经收了泰和楼的钱,若是招认,必定会被他们报复。
王二扭过头,似乎是做好了装聋作哑的准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盛香楼的闹事者不知解决了没有,温修衡心里有些挂心,无意与他纠缠。他声音一冷,眸光锐利:“你不认也无妨,只是若我把证据交给衙门,你坐了牢,你父亲还病着,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明明是一件极残忍的事情,一条人命,在他嘴里就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自己父亲病还未好全,为了配合泰和楼演戏又服了毒,若是自己进了衙门,父亲恐怕......
“不,不要去衙门。”王二双腿一软,想要站起来却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十分狼狈。
“那就当面去盛香楼解释!”温修衡步步逼近,仿佛是九重天上盛气凌人的神君,“放心,你父亲我会派人治好,事成之后,送你离京。”
甩出这样一句话,那人早已推门而出,只剩下王二脑袋一片空白的瘫软在那里,被几个小厮毫不客气的拖拽出门,去了盛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