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懒起画蛾眉,盛颜略梳洗,菱花铜镜前,屠苏为云意珏插上最后一支簪,纵然只是脂粉略施,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方才梳妆之际不慎弄脏了自己的帕子,云意珏赶紧吩咐:“快去取一方新的来。”
屠苏未多想,方才瞧见梳妆台后有一桃花手帕,小姐常用这块,便道:“就这块儿吧。”
她辰时便从云府出来往盛香楼而去,昨日与万无声约了天字一号客房,今日自己还得好做准备。
出府后她便一直感到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待回头去看,却又不见人影。
京城大街上来往商贩已经开始摆摊做起营生,吆喝声渐起,添了几分安详和热闹。
云意珏在一首饰摊子前落脚,佯装拿起一块雕花铜镜再看,目光扫到铜镜后一个纤瘦的身影时,渐渐冷若冰霜。
万无声会和二房告知自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云明朱今日是紧紧相随。
不过她倒是巴不得她跟着,纵使她不来,自己也是要找人引她来的,这样反而少费一番功夫。
云意珏也不再管她,径直走入盛香楼,不紧不慢的让云明朱跟着,亲自进了天字一号客房。
待进入房内,云意珏先坐了会,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远离,才莞尔一笑,用手帕捂住口鼻,将手中东西撒入香炉里。
既然万无声想打自己的主意,自己便祝他一臂之力,撒一点情药就是。
她云明朱可不知道,自己之所以选了天字一号客房,就是因为屏风后有一小门可以通向盛香楼偏厅。
盛香楼此刻方才营业,客人并不多,偏厅之内也没有玉妆她们在算账,她正欲坐下沏一壶茶,却看见一身着白色锦服的公子坐在桌旁小憩。
温修衡纵使是睡着了,嘴角也是挂着一丝极好看的微笑。他此时头微微偏于手腕上,白净修长的指节懒懒垂着,长睫轻颤,掩住风华无限的一双清眸,羊脂玉的发冠将一头青丝高高竖起,晔兮如华,温乎如莹。既是一贯的温润,亦是多了几分慵懒。
云意珏自出来后便感到体内一阵闷热,脸上也微微发烫,既然温修衡在此,她便想去外面透透风,却不料指尖刚碰到门栓,就被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叫住。
“云姑娘来了。”
声音暗哑,夹杂着一份未醒的倦意,偏偏嗓音生的清润醇厚,听起来多了几分暧昧之意。
云意珏回头,淡淡笑了一下,“我无事,公子继续休息吧。”
“呵。”温修衡的脸上多了几分愉悦,笑容温柔:“昨日看账晚了些,便在偏厅小憩了会。”也不让云意珏回答,起身去屋后沏了壶茶,微微抬手倒进琉璃杯中,整个动作赏心悦目。
“想必云姑娘来这样早还没来得及用膳吧,不如先尝尝这擂茶垫一垫。”他十分贴心的替她往凉水里镇了一镇,见杯中不似方才热气腾腾,便又端在她面前。
云意珏心头一暖,不得不说温修衡为人十分细心体贴,与他相处也十分默契舒服,不失为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但是方才从客房出来之后,便莫名感到口干舌燥,浑身发烫,她赶紧接过那茶,猛饮了几口,却半点不见好转。
赶紧看向手中的桃花帕子,这必定是万无声昨日拿来的,竟然在这上面......肯定是屠苏今早拿错了。
她前世也是青楼中人,现在这感觉......不好,怕是中了情药。
该死!云意珏低低暗骂了声,现在断不能和温修衡单独在偏厅,赶紧起身要走。
“抱歉温公子,意珏先失陪了。”
但是头脑莫名发涨,脚步也是虚浮,一个趔趄,云意珏赶紧扶住桌子。
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温热的触感,温修衡起身,赶紧将她扶起。猝不及防地与她呼吸交缠,灼热滚烫,还夹杂着几分专属于她的甜香,令他一贯平和的面容有些错愕,多了几丝不自然。
随即觉得之间一阵酥麻燥热直抵心底,呼吸一滞,十分君子的松开手。
却正巧撞见云意珏的眼睛,平日里灵动的杏眸今日像是盛满了盈盈春水,媚眼如丝,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红云难掩,双唇微翕,似乎是......情动?
温修衡赶紧逃脱开那双迷死人的眼睛,心里却猛地漏了几拍,只感到喉间一阵干热,情不自禁动了动喉结。
方才已经足够丢脸,云意珏指甲狠狠嵌入手心,一阵猛烈地刺痛传来,方才感到呼吸顺畅了几分,赶紧起身要走。
她此刻神态娇媚,腰若约素,更是说不清的清丽动人,温修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掩下方才的纷乱和情愫,尽量如常道:“云姑娘若是被人下了药,我可以帮你解了药性。”
那手帕闻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没想到那药后劲这样大。自己前世不是没见过情药,这次竟然察觉不出来,想必是万无声不知从哪里专门配的。
自己没几个时辰想必也是恢复不了,倒不如让温修衡帮自己解了。幸而方才狠狠控制,加上他是君子,并没有犯错。
“公子见笑了。”云意珏特意挑了与他隔得最远的榻子坐下,看着温修衡从屋后取出一包药粉,只是他十分反常的未注意脚下的路,被椅子狠狠绊了一下。
温修衡背影一僵,赶紧收紧衣袍往前走,只是怎么看都有些狼狈,与他平日的宁和平静有些不同。
待他出来后,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将药粉和了茶,递给云意珏,指尖不小心触碰她的手,微微酥痒直抵心间,赶紧松开起身。
云意珏头脑昏胀,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只以为他见以为常,又是正人君子,赶紧喝下解药,方才感觉呼吸顺畅了几分,心中的火热喧闹也不再叫嚣。
她一抬眼,却见温修衡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晨曦微凝,几丝秋风将他的衣袍缓缓卷起,像是一副极为雅致的泼墨古画。
“酒楼事务繁多,修衡失陪了。”
温修衡赶紧起身离开,他虽是君子,也是男人。
他不曾想到会对她动情,更不愿对她动情,可是纵使不愿承认,方才那一刻却行差踏错,甚至有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温修衡起身走出门外,神色如常。
纵使一时情动,也不过是刹那的欲望,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