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到了中秋,上一轮圆月高悬,转过朱阁,低低地落在雕花绮户上,月光渗过绢丝的珠帘,在云意珏的脸上打上一层朦胧的幻影。
云意珏换上了晏敬尧让人送来的彩袖流光裙,袖子若张开的蝶翼,垂落在两侧,随着月光的翩跹仿若流光幻影。裙身洁白如雪,一步一莲花盛开,极尽芳华。玉簪松松挽起三千青丝,长长的红珊瑚珠串随风飘摇。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眼睛尽是女儿家的期待和娇羞。
门外敲门声响起,温修衡迎着月华走进来,竟然与这满室的月色毫无违和,尤其是身上的月光锦,在月色下仿佛是无数风华静静流淌,美得让人炫目。
温修衡看着今夜的云意珏,眼里染上几分迷离,不若往常那般清冷,倒隐隐压抑着几分热烈。
她今晚真美。
“珏儿。”十分自然的脱口而出,语气绵软,诱人无比。
云意珏听到他的称呼,身上一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公子何事?”
温修衡眸里有过一闪而过的痛楚,随后便恢复如常,让人感觉方才的他只是错觉。
“姑娘的帕子。”
修长瘦削的手指将之前在山洞里的帕子递给她,眼里染上了几分灼热和昏暗,在夜色的掩映之下,妖魅至极。
他喝醉了?
云意珏心下一沉,温修衡平日里从未喝醉过,今日竟然醉了。
她接过帕子,下意识的退离。
“呵”温修衡的脚步一僵,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自嘲,手里藏在袖中的一支樱落流苏簪却是死死的嵌入他手心的皮肉里,传来钻心的疼。
手指轻轻摩挲着簪子,嘴角染上一丝笑意,他还记得在栖梧之时,她看着这支簪,笑得那样好看,仿若是万千星辰坠落在她的眼波。
他便折返回去,悄悄买下。
“公子既然醉了,就回去休息吧。”如今这般情状,实在是不便让他在自己房中留着。况且自己和阿尧约了晚上去看花灯,倘若阿尧看见了误会什么,就不好了。
像是心中的火瞬间被浇灭,他不争气地将那簪子收回袖子里,眼睛里竟然有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和落寞。
“珏儿”似是乞怜,似是请求,他缓缓伸出双臂,欲将怀里的人儿环住,让她听听自己的心,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语气里染上三分醉意,双眸像是黑色的旋涡,稍有不慎就要让人堕入他的眸中,无法自救。
虽然之前有过怀疑,但是当他亲口将自己的情意出来的时候,云意珏还是不由得有些惊讶。
“抱歉修衡公子,我将你当成挚友,但是心仪之人,只有阿尧。”既然他已经点明,云意珏便大方承认,既然自己不是他的良人,今后还是勿要让他生出什么心思。
若是自己不这样做的话,岂不是对不起阿尧的一片真心?
“呵”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方才炽烈的眼睛一点点变凉,跌入深渊,凉得刺骨,他只感觉自己生命里的光亮尽数散开,又重新堕入永世黑暗,呼吸不畅。
“我知道了,今日是修衡醉了,烦请姑娘勿怪。”
其实他没有醉,此刻只当自己醉了,只有这样,才有下次见她的理由。
权当是一个醉鬼的胡话吧,即使这是他掩藏在心底最光亮的东西。
语气生冷无比,可是一颗心,却是心碎成一片片,跌入悬崖,再难寻觅。
往日里温和完美的人,在此刻溃不成军,面上温和的气度终于忍不住一点点迸裂,破碎,露出最真实的,最狼狈的自己。
门外隐藏在黑夜里的某人,听见二饶谈话,一双手紧紧捏紧,又放下,嘴角终于是染上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嗯,珏儿爱他了,还拒绝了某些花蝴蝶。
温修衡已经走远,晏敬尧本来是来找云意珏去放河灯,无意间听到了二饶谈话,此时心情颇好的推门而入,将手里的白色披风轻轻替她披上,又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心有些凉,晏敬尧用自己温热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的紧紧的,不断地渡给她暖意。
“想什么呢?”从方才进来时就觉得她有心事。
“阿尧,以后见到温修衡,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像是一个孩子跟大人撒娇似的,在晏敬尧怀里的她可以完全将自己的想法出来,什么也不用顾忌。
“嗯,但是珏儿做得对。”他将披风替她拢得紧了些,“温修衡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会想明白的,现在挑明了对谁都好。”
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就落入晏敬尧的黑眸里,像是最温柔的月色,让她根本不想离开。
她的阿尧真好,明明心里吃醋,还想到安慰她。
“咦,阿尧,你似乎知道了什么?”阿尧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不成这人之前在外面将他们的谈话听了去?
晏敬尧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双手握半拳在唇边咳了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在我面前这旁人,就不担心我会吃醋?”
晏敬尧见哄好了她,赶紧将自己的正室权威提上议程,似是惩罚一般,捏了捏她的手。
“阿尧最好了,阿尧一定不会吃醋的。”深知晏敬尧的脾气,云意珏甜甜的哄着。
晏敬尧无奈一笑,眼里尽是宠溺,这丫头,倒是学会了给他戴高帽子。
嗯,他吃醋了就不好了吗?
才不是呢。
晏敬尧收紧了握在她腰间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飞身而出,将她带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