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公主府西南厢房中,淡淡的月光渗过竹窗,将黄花梨木的八仙桌扑了个满怀。红色的璎珞珠帘随着夜风飘摇,发出极好听的声响。夜色偏凉,粉黄色的绫罗软帐之内,云意珏换了一床云水络绸被子,却仍睡得不安稳。
隐隐听到些窸窸窣窣的清响,云意珏本想起身去瞧,但是感受到一阵熟悉的龙涎香的气息将自己包裹,遂又一动不动地躺回床上。
晏敬尧身着一袭深紫锦服,头发上高高绾起金冠,身上的龙涎香气味很淡,浸染了他独特的温暖的气味,让人觉得分外安心。月光低低地挂在疏桐之上,将他的轮廓扫上一圈白色的淡影,更加衬得他优雅如画。
他微仰着头,嘴角浅浅的噙着一抹弧度,起身坐在云意珏的床上,动作自然而潇洒。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同,难得的将心中喜悦挂在眼角眉梢,一丝夜风微微浮动,墨发飘逸,肌肤上流动的是隐隐的月华光泽,眼里闪烁着的是万千的琉璃异彩。
云意珏本想躺下,却发现他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床前,一双好看的眸子温柔地将她包裹,原本就不多的几分睡意现在更是一扫而光。
“今日的阿尧似乎格外好看呢。”也不知怎么了,或许是男子在月光之下俊美得有如神明降世,又或许是心里的思念作祟,云意珏鬼使神差地出这么一句话。
晏敬尧低低一笑,似要将那星辰大海都揉了进去,替她掖好被子,声音低沉得诱人。
“好看也是你一个饶。”
云意珏被他得有些羞涩,将身子侧向一边,腾出些空来。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招惹他了,什么以身相许的胡话。他这样引人犯罪的绝色,稍有不慎就恨不得将饶神儿勾了去似的。
下一刻她就后悔了,因为面前的男人早就将那劳什子男女之防抛在了一边,将手伸进了她的被窝里,脱下了她的绢袜。
云意珏身子一抖,赶紧把脚缩回去,有些窘迫道:“你你做什么!”
晏敬尧十分耐心地将她的脚又拎了回来,好脾气地道:“别动,你身子凉,这屋子里又漏风,必定是会冷的。”
云意珏正琢磨着他的话,这人怎么知道她身子畏寒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道温热就从脚底直蔓到了心尖,暖到了心窝里去。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他的触碰,但是渐渐地,就仿佛是习惯了他的体温,从心底里依赖他手心的暖意。
晏敬尧身上很暖和,不一会就将云意珏的脚焐热了,又将它们穿上锦袜,严严实实地送回被窝里去。
云意珏心里一阵温热迟迟未曾消散,只觉得今日的阿尧分外迷人。特别是一向高冷尊贵的敬王殿下如今竟然会亲手帮她暖脚,前世的自己,怕是想都不敢想吧。
“谢谢你,阿尧。”云意珏心头一热,有太多话想,却只出这么一句。
无论是盛香楼,还是洛城,又或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即使自己刚开始接触他是别有用心,但是他始终不曾计较,始终以一颗真心相护。
便是这一点,就值得她由衷地感谢。
晏敬尧没看她,一边含着笑意,一边自顾自了一句:“跟为夫客气什么。”
珏儿今后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呢,这个丫头,如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嗯?”
云意珏眼睛如鹿一般,显然是没听清他的话。
晏敬尧也不想将今日的事告诉她,轻轻俯身上前,在她额间烙下一吻,仿佛在呵护什么极珍贵的心爱之物。
他的嘴唇微微发凉,却分外的柔软舒服,配上这满室的月色,简直摄人心魄。
“没什么,本王既然都以身相许了,这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在这个绝佳的好气氛里,云意珏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叫了一下,宣示着她没有吃饱。
她登时红了脸,羞赧道:“我我饿了。”
其实今夜她一直辗转难眠,就是因为在皇宫里用膳的规矩太多,每样菜都只能尝一两口,哪里比得上云府自在。在公主府自然不能漏了怯,她只吃了很少的分量,便回房休息了。
然而结果是在阿尧面前展示了自己对于美食的由衷渴望。
她的肚子一直叫,云意珏尴尬极了,恨不能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进去,但是转瞬一想,她在阿尧面前掩饰什么呢,便也故意厚着脸皮,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将他抱住,十分委屈的样子。
晏敬尧身子明显一僵,方才还由着珏儿的窘迫有些哭笑不得,如今被她紧紧抱着,身子就想被点了火一般,更加灼热。看来他还是得早些将她娶进门的,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身前,饶是他自制力再好,也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我不管,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反正丢人已经丢到家了,云意珏不介意再厚脸皮一点,索性耍起了无赖。
晏敬尧无奈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眼眸弯弯,心里是流淌不止的甜。
他就喜欢她这样粘着自己呢,这样不就证明,珏儿从心底里依赖他了吗。
不过除了他,她还想依赖谁他都不肯。
自己以后的发妻,还不是得自己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