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天还未亮,大夫人就把月白叫醒了。收拾完毕一切就绪后,她不去绣楼反倒借了驿馆的厨房,做起糕点来了。
果然她还是心疼武姐姐的吨位!
前前后后做了两屉,温月白一盒码了六个,总共两盒,摞起来呈个“六六大顺”之意。
大夫人已经等不及了,拉起月白就是往武府赶。
好在新娘子还未出阁楼,抢亲的人也还没来。大夫人松了口气,帮着武夫人处理事情。月白则跟着丫鬟上了阁楼,远远就瞅见阿姊和一众女眷拾掇着武姐姐的婚服。兰若昨日就在武妍妍的绣楼里歇息下了,两人算是完美度过最后一次彻夜长聊。
月白吩咐身边的丫鬟将点心提好出了阁楼,自己则上前帮着拾掇武姐姐的珠钗。武妍妍一瞅见她便把她拉进怀里尽情地蹂躏。
“月白,我的点心呢?”
月白装傻充愣,保证绝对没听见。
“好啊你,我让人把你赶出去,不许吃宴席……快说,我点心在哪?是不是在你肚子里?”
武妍妍说着便开始挠月白的胳肢窝,月白咯咯地笑,头上的簪子都散了,弄得满屋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好了,我不跟你怪了。你瞧,簪子都歪了。我替你重新梳下。”
月白望着铜镜里的武姐姐,也望着铜镜里小小的自己。两人都有些怅然。
“我初见你时,你还是扎着两只鬏鬏为非作歹的小坏蛋呢……怎么一下子,你也开始梳发髻了?以后啊,想吃你做的点心就得忍着了……”
“不用啊,武姐姐,让你夫君拿银子来买就成。”
“好啊你,什么时候又成小财迷了?”
这一下,满堂哄笑。原来低迷的情绪又被拉了回来。兰若瞧了眼自家妹妹,嘴角留了点点笑意。
不一会儿,礼乐声起鞭炮齐鸣。迎亲的新郎官还未跨过大门就被娘家这边的给拦下了,男方抢亲的一群人在下面跟他们拉锯战。
很快,有丫鬟就上来通传,说是姑娘该下绣楼啦。武妍妍里马盖好红盖头,由女眷扶着慢慢下楼。
楼下乌泱泱一众人起哄,除为首的新郎官沈虞外,月白一下子便瞄到了陈千钧,吓得赶紧躲避,避免视线交集。
兰若在前头护着武妍妍下楼,抢亲的人自然也起她的哄。
“这位姑娘年芳几许?可有婚配?不如今儿在我们哥几个中挑一个,也算是呈了良辰吉日一同成亲?”
此时还是颜值即是正义的月白在后面气得那叫一个蹙眉跺脚,面露不悦、亮起一嘴尖牙瞪向起哄的那人。
肥头大耳,油光锃亮,满嘴黄牙,四肢粗短,大腹便便,言词鄙陋!她才不要这样的姐夫呢!哼!
月白气的不行,可反观在前头的兰若,她自此至终都是一抹淡然的笑,就连视线交集也是礼貌地点头。这让抢亲的一群人展开更加疯狂的攻势。
慢慢地,月白觉察到陈千钧的不对劲——他盯着阿姊也盯了太久了吧。
月白想着,脚步也慢了不少,从队中退到了队尾。
陈千钧看阿姊的眼神太不对了!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般,贪婪又克制。
同从队伍中遗落下来的还有另一位公子,看着比月白年长几岁,身高已至七尺,形貌很是昳丽,但却面无表情。
月白停下自然也看了他一眼,同时他也望了月白一眼。四目交集,月白察觉不出他半点情绪。
这人姓谁名谁?家世如何?是哪里人士?一连串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月白压都压不住。
果然颜值高就是自己小世界里最高的正义啊……
可她又不认识的,这人如何貌似跟自己没关系吧……
月白直摇头,赶紧跟上队伍,跑了一半又折返去拿糕点,正巧碰上那位公子前去的身影。
这人好生奇怪,月白想。
喜宴上,月白又瞅见了他,就坐在陈千钧的旁边,面无表情地吃着宴食。
不知怎的,月白突然腹痛,她抱着食盒将身体蜷成一团。兰若正好过来寻她,见状问她如何,她摇摇头直道无事。
毫无缘由,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何。只是觉得不舒服,周遭的一切都如此陌生,令她恶心让她想吐。
兰若留下月白偷偷去了洞房,那里已有些个男男女女等着取小两口的乐子。
不仅是月白,兰若心里也不舒服。那个陈千钧陈公子,老是盯着她瞧,听旁人讲他家大业大后,兰若心中的怒火便悄悄灭了。
而另一边的月白捧着食盒则往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花园里。往池塘里踢了个石子进去才发觉有人看自己。把视线折返回去,才发觉四目相对的正是那位面无表情的公子。
不知何时他也离席了。是不舒服吗?还是不喜欢?
这个问题月白自己也搞不懂,但她还是走上去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那位公子摇摇头直道无事。
男女七岁不同席,月白不好意思再追问,只留了一句话便悄悄离开。
“若还是难受,就去寻前堂一位姓胡的郎中。他是武夫人请来以防有人耍酒疯闹事的。”
那位公子眨着眼睛不作声,让月白很是尴尬。只好往后撤了几步,一路小跑逃走了。
这位公子不走,她可是要走的,她还要给武姐姐送糕点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