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你可算来了!今早都快担心死我了,幸好夏学士传了信过来说你没事。”
兰若一瞧见月白的小身板,连忙上去扯住她往怀里揣。
“哎呀阿姊,若不是碰见那李彦君,估计你们还不知道出事就能收到我的平安信了!”月白则任她抱着,撒娇道。
“怎么能碰见他呢?”
“说来话长,等吃完饭再说吧。”
兰若听了此话点点头,忙对着月白耳语道:“嗯,我跟你说,今晚上来的这个贵人啊,是京都人氏,听咱爹的语气应该还是个达官贵人呢!”
“不会吧,最好别跟那个什么陈千钧认识!”
月白一阵恶寒,她可不要再碰上什么披着羊皮的狼,打着冰清玉洁名号的魑魅魍魉。
“兴许真的认识,京都嘛,哪有实打实的熟悉与不熟悉呢?不过啊,感觉他年纪尚轻,听爹说还比我小上三四岁呢?”
兰若坐下,继续选着珠钗。葱白的指尖划过一颗颗冰冷的珠翠,原本说完笑意盈盈的脸此刻却慢慢黯淡下来。她似乎也要委身这冷酷无情的生活了,她想,要变的想这宝玉一般有价值,就要受得住铁石心肠。
月白在其身后款款而至,自然没看到阿姊苦恼的面容。她吃了醋,伸手一够,腰上一使劲,就从兰若跟前携了只簪子在手上。
“爹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谁让你今日回来的晚!连乾元缱绻都听见爹在内堂说了!”
兰若戴上自己选的珠钗,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莞尔一笑,又将月白唤到跟前问她如何。月白将手里的簪子还回去,认认真真替她正了两支钗,还顺便讨了一支步摇今晚上戴。
“那他姓谁名谁?官居几品?家里有几口人?可有兄弟姐妹?”月白问。
“好像是叫楚析来着,在军里当官但咱爹没说他几品,家里嘛好像有个哥哥挺有名的,说出来你应该知道,就是那个战神,圣上新赐的骠骑大将军——楚泽!”
“嚯,楚家军!京都楚家啊!我今日刚听老师说过!正好看看所谓的楚家儿女都是什么样子!”
月白选了衣裳正要换上,突然兰若来了一句:“我记得我壁橱里有件对襟虽然长了点,但跟你这套很是配,就当借你了。”
月白又惊又喜,忙去帮兰若打灯描黛眉。兰若笑她马屁精,反过来也替她描了描眉毛。
“哦对了,爹爹说厨房还需要你照看下,你可别忘了。”
“爹爹没请厨子吗?”
“没来得及请呢,事出匆忙嘛。本来说若你还不来便去荟萃阁请个厨子来,可你正巧回来了。”
“那为何催我来更衣?”
“因为还要你见贵客呐!快去吧!再拖可就让贵人饿肚子了哦!”
压榨!赤裸裸的压榨!人性的光明与黑暗也不过如此!
哼!令人生气!
月白将对襟和新衣服收起,撸起袖子便进了膳房。幸好烧火丫头已烧好了火,食材也差不多都备下了,月白见此,心里才算松了半口气。
“二姑娘,老爷说做个红烧肉、乱炖肉、什锦汤、藕粉丸子,剩下的素菜看您的安排即可。”一旁的烧火丫头见她来了,连忙上去禀明情况。
“乱炖肉?那玩意要很麻烦的,鸡汤你们炖了吗?”月白心里有些急,连忙问烧火丫头们。
“炖了炖了,原本老爷就想今晚上吃乱炖肉的,所以火腿、香菇、鸡汤什么的我们都备好了!”丫头们怕惹了主子不快,连忙答。
“那好,我先做荤菜,你们将砂锅、汤盅备好,汤盅记得备双份。”
“是。”
“冰糖酱油盐备好,我先炒糖色。对了,告诉福来,让他取一小筒清酒来,不许偷喝!”
因才刚刚入夜,也不着急吃饭,温钊仁便和楚析喝着茶聊些天下事。
打从今日上午朝廷的人一过来,温钊仁就觉得不对劲,赶紧打听了白云寺一事后将楚析此行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钟离昨儿打听的是皇太孙来祝陵了,结果却是楚析。况且这楚析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不大,性子却是极冷淡的。听说自幼养在军营里,近日奉圣上亲令办事,行事却已十分稳妥。
真不愧是楚家,教出来的子弟果然非同常人!
温钊仁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所以喝茶时字里行间便夸了他几句。楚析有些受宠若惊,像是平日里没听人褒奖过似的,连忙推辞。
也难怪,毕竟他祖辈父辈战功赫赫,楚家军的威名远扬,而他兄长又是年纪轻轻的战神,生活在如此重压下,性格冷淡也是必然的。
可难说十年之后的楚析不会是第二个楚泽,保不齐还可能会超过他。
原本小郡爷邀了楚析吃饭,不料却被他给推了。得亏月白今儿个也去了白云寺,不然温钊仁也没个借口留楚析吃饭呐。
温家一行人自然不知道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肯定月白有没有跟他碰上面。但借口就是借口,对方不追究,便是默认它了。
另外,把他邀过来,对温钊仁仕途的进退倒也论不了功过。于温家,是敌是友,功过相抵;于楚家,亦是如此。
“今日小女也去白云寺赶个庙会了,能报平安还是多亏了楚小爷和楚家军。”
“应该的,也是凑巧。不过令爱今日也是无端受到惊吓了,对此深感抱歉。”
“不打紧不打紧,我那姑娘跟着夏学士修习也有一两年了,她自小胆大,这点惊吓还吓不着她!”
不知为何,到了月白这,温钊仁的一切说辞便话锋一转,还带点小骄傲,不断地往反方向夸起自己姑娘来。
“诶对了,北荒告捷,你兄长是不是也快回京了?”
“若圣上召回的话就会班师回朝,若有其他指令也会不回来。”
“那北荒之地应怎么治理呢?之前设立都尉史,一个不行又加了一个,结果联合狄人一同叛国了。那北荒有什么好?割据一方,天寒地冻,兵荒马乱的。”温钊仁开了话匣子,同楚析开始聊官场朝廷上的事。
“当然不好才叛国,这样还能勉强活下来。”
“那下州不也同样?竟乱到中州之境,虽然朝中派了些兵马镇压,但形势依旧严峻且有愈演愈烈的苗头。今日白云寺一事就是例子!”
“那依司马来说,有何之见?”
“未有,哪怕是有,也得无。”
“为何?”楚析一下子来了兴趣,顺着他的话问道。
“说了就会被诛九族你信不信?”温钊仁突然一笑,掀开茶盖呷了口茶,而后悠悠道:“可是不说,谁能想到十年或者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之后,那些外族不灭我们呢……”
思虑至此,楚析的情绪也冷了下来。边疆设防向来是大关,自幼生长在边城的他自然知道驻兵治理的重要性。可当下他却掩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只面上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圣上今日给去边疆当都尉史的官员编了爵位,希望能有点效果吧。”
“嗯……但不能否认问题还是没有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