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语居,明语拎着两壶酒还没出院门,就听见姜卿在抱怨:“喂,明语,难得开心,两壶怎么够啊。我说了请你喝两壶,只这两壶,那我喝什么嘛~”
“茶。”
“噗,行。你喝茶,我喝酒。”姜卿从他手中夺过酒壶,转身快走,笑的肆意。
行至念之苑门口,姜卿突然开口:“你的院子为何叫‘卿语居’?而且上面的字也不是你提的吧。”
“祖父提的。”明语抬头看一眼“念之苑”三个字,给姜卿疑惑。随即抬脚往里行去。
“哦。”姜卿见他说的随意,便不多想。继而又道:“说实话,这院子比起兰芩小筑也没差多少,真的很喜欢哎。住久了舍不得离开可如何是好,哈哈哈。玩笑,开个玩笑。这不是我家,岂有久住之礼。”
明语听到她的话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想说想住多久都可。可是被她一句玩笑挡了回去。
听她说着兰芩小筑,那是哪里?应该是辞云谷吧。心思飘飞间定在原地,而此时的姜卿眼睛在左顾右盼,压根没主要到正前方有阻碍,一下子就撞到明语的胸膛上。捂着鼻子哀怨的瞅着明语,眼底似有珠光闪动,楚楚动人。
明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姜卿,看的痴了。好在行动先于思维做出反应,拨开她捂着鼻子的手,他的大拇指覆盖上她被撞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姜卿感受着他的指尖由冰亮逐渐变得温暖,看着他认真且严肃的脸,欣赏着他的美。美人当前,自然什么疼都被治愈了。
一时间,似乎念之苑的夜风也染上了几丝暖意。
终于,明语出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放开她的鼻子,问道:“兰芩小筑?”
“哦,辞云谷我跟姐姐的住处啊。虽然紫雾山没有你们太一山仙气,但是辞云谷景色宜人,有花有草,有鸟有鱼,一点也不比你们这差。我在兰芩小筑还养了两只兔子,姐姐养了一对猕猴。有秋千,有跳床,有......总之所有好玩的东西都有。有机会带你去感受童年,保证你会喜欢。”说道开心处,姜卿也忘了疼。
“好。”
“我也喜欢你院子里的淡竹,就觉得啊那一片竹林跟我特别相配。如果在那片林子里搭个草屋,里面放着几壶酒,我觉得我就可以召唤出凤凰神鸟了。哈哈哈......”姜卿此时脑子里幻想那一幅舒适的画卷。
“此处淡竹已有数千年之久,砍了建屋子岂不可惜。”
“那还真是可惜喽。估摸我与那凤凰神鸟也没有缘分。”
与念之苑里二人的宁静相比,长宁酒楼里的几人却是别样的热闹。
严兮河、云熙、元丰和莫远游四人围坐一桌。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欢快,紧挨着他们项华、季明阳、林洛和司空楠四人一桌,林洛和司空楠窃窃私语,项华自顾自的喝着酒。而一边的季明阳则是黑沉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再看另一桌上,孟汀舟和相诗诗两人甚是怪异。一个空盘子,四个空酒壶,两个酒杯。
孟汀舟刚完刚放下杯子,相诗诗快速拿起孟汀舟那边的酒壶给他斟酒。孟汀舟好笑的看着她,轻笑出声:“为何舍近求远?”
声音如沐春风,听的相诗诗一脸陶醉。她知道孟汀舟的意思,随即尴尬的解释:“你有洁癖不是,我都是直接拿壶喝的。”
孟汀舟看着少女清秀的面容上略显红晕,不只是酒喝多了还是怎的。夕阳的映衬下格外明媚,她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冰冰的,行事也是爽朗利索,从不扭捏。
很少见她有这边小女儿的娇态。在他面前也不例外,第一次强势的站到高台上扬言要娶了他的少女似乎长大了不上。如今越发的沉稳了,想来水秀宫的事物应该不也是很顺利吧。再看看桌上仅剩的一个空盘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开始要了四个菜,那边严兮河半开玩笑的说:“相姑娘你要的有点多啊,女孩子吃多容易发胖,会不好看哦。”
结果相诗诗傻乎乎的就把四个菜换成一个,也不管对面的孟汀舟是不是会饿肚子。然后那一盘菜就被她自己吃了个精光。孟汀舟被她这幼稚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这孩子莫不是傻的。现在他们这一桌的酒喝没了,菜也没有了。少女正盯着严兮河那桌,正对她的元丰一口酒一口菜往嘴里送,她就那样盯着。
孟汀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们那一桌上满桌的菜肴,几人也正吃的欢畅。他无奈扶额,随问道:“可吃好了?”
相诗诗收回视线,下意识的摇摇头。继而反应过来点头说:“吃好了。”
孟汀舟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温声说:“想吃什么就要,何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那万一想如意娘那般身材你也不在乎对不对?”相诗诗顿时眼冒金光。
“呵呵,吃吧。我们都在长身体,需要补充体力。”孟汀舟默默地转移话题。
相诗诗听到可以吃了便也不去想他会不会在意自己吃胖的问题了,一连要了五个菜。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酒楼里也有人放下碗筷出去看热闹的,孟汀舟他们一行继续吃着东西。就是平日爱热闹的严兮河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一来他们是中云一流仙门的世家贵公子,再者他们此时身着书院服饰,吃完吃到一半去看热闹这种事有失礼数。虽然没有凑热闹,但是吃饭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不消片刻,外面的喧闹也传至近前。
他们一行吃完桌上的菜,付了账出了酒楼。谁知他们根本出不去酒楼,门口被两拨人堵死了。
他们互不相让,闹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孟汀舟上前喝止:“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敢在长宁动武?”
孟汀舟身为拂云宗少主,又在未央宫长老坐下修行数年,威严起来自有一股强者的霸气。他这一出声,顿时唬住两拨人。那两拨人闻声看过来,见对方身着扶摇书院的院服,便知其身份。
其中一方率先朝孟汀舟一行躬身行礼:“我等无心惹事,如有冒犯,还请见谅。”话说的很漂亮。
孟汀舟等人也躬身回以一礼。此时孟汀舟依然看出对方衣着上的轮回眼秀样,当知此行人定是来自琉璃岛。态度恭敬了几分,礼貌的询问:“此话怎讲?”
“我等奉岛主之命前来书院拜学,见天色已晚,准备留宿一晚,明日再上书院。”说到这朝起冲突的一方冷哼一声,继续道:“也不知哪家子弟如此大阵仗,撞到了人不道歉也就罢了,居然也敢在长宁大街上出言不逊,污蔑我琉璃岛。我等自然是不允的。既然几位公子是书院的学生,想必自然能还我等一个公道。”
说话的是个比孟汀舟年纪略小的少年,英俊的面庞带着几分肃杀之气,此时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愤怒。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愉,但是说出来的话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敢挑衅他们琉璃岛,如果不是在长宁遇上,岂容他们嚣张这么久。
少年名唤阴序,十七岁,阴家嫡系一支的公子。少年天才,在琉璃岛被作为辅佐新一代接班人来培养的年轻一代的精英。
传言琉璃岛既释言公子之后又出一天才,十七岁预言术修至白目境。虽比不上释言公子惊艳,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此番受命出岛,一来为了历练,二来嘛,怕是为阴家出世做准备吧。人们如此猜测着,也这般相传。
此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听清他们的身份,也多了几分恭敬和尊重。纷纷让路,有修士纷纷行礼,退到一边。
孟汀舟一行人见起冲突一方也没反对便知少年说的都是真的。脸色难看,项华沉郁着脸率先开口:“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当街污蔑琉璃岛,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我们是湘北邱家的弟子。琉璃岛了不起啊,干得出勾结邪魔外道的事就不要怕人说。”那名邱家子弟不顾众人愤怒的脸色,大着胆子叫嚣着。
项华听说他们是湘北邱家的子弟,心里暗骂一声蠢货。手下却不见动作。倒是孟汀舟出声了:“放肆。还不跟几位公子道歉,当心祸及仙门,此等罪过你们可担当的起?”
孟汀舟也不想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看琉璃岛弟子的态度,可以私下解决。而且他言语间的警告也是十分的明显。
只是孟汀舟不知道,这世间总有那么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之辈。自以为有了靠山就天下无敌,生来就是撞枪口的命。
只见那群邱家子弟中有一人上前一步,梗着脖子,下巴抬得老高,剑柄指着之前说话的那名纨绔,洋洋得意的道:“看到没,这位是我们邱家少主,现已被项家师叔收为关门弟子。前来书院论学,将来的成就。别说你,就是你们阴家那位神女从地下爬出来也是只配做个暖场丫头......”
此人话还没说完,脑袋和身体已然分了家。阴家子弟一个个怒红了眼,瞪着孟汀舟一行人。
阴序旁边另一少年,也就是刚才出手砍人的少年。此时他的剑已入鞘,满面寒霜,声音更是冰冷刺骨:“看来这事几位怕是做不了主,不防去请教一下院长大人。或者说此人便是你们中原对我琉璃岛的态度?”
说话的少年比阴序稍长,从他刚才出手的剑法招式就可以看出少年的修为不俗,稍微有点学识的修士都能认出那是出自阴家的飘影剑。
剑如其名,无论是出剑的速度还是剑招皆是不可捉摸。此人便是琉璃岛年轻一代中又一剑道高手,阴叔彦。他把话题升级到了整个中原与琉璃岛的高度,孟汀舟等人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表态。
其实愤怒的何止阴家子弟,孟汀舟他们行人,甚至围观的众人也是一个个怒不可遏。
虽然行凶的阴家人出手狠辣,但是他们却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中云谁人不知五百年前是精灵族神**玥以一人之力挡住了魔君的报复,最后与魔君同归于尽,中云大陆才得以平静的。
此后精灵一族也从世间销声匿迹了,何来勾结一说。也不知道这邱家有什么底气敢如此教导弟子。
就楼前有几方人自僵持着,一时无话。沉默过后,项华向前一步,试图化解尴尬:“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敢当老子的路,我定要你们好看。”那位邱家的少爷傲慢的睨着项华。
然而还不等他骄傲完,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到他的脸上。他刚要发怒。身后有个不傻的,扯扯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项华的身份。邱家少爷又惊又怒,惊的是他居然不知此人也是项家人,怒的是身边的人不早点告诉他,害他出丑。
“混账东西,还不道歉。”项华朝捂着半边脸的邱家公子怒吼。
“项公子,我好歹也是你叔叔的弟子,我们也是师兄弟。你这般想着外人是何道理。”邱家公子不服气的哼哼。
“既如此,我便休书与叔父言明原委,想必你邱家今后也无需我项家相护了。”他恨铁不成钢的冷哼。转而又对着阴家一众少年郎行一大礼,说这道歉的话:“家门不幸,相信叔父也是受了次人蒙蔽,他日定会逐出师门,此番我带叔父向各位告罪。望诸位不要怪罪,阴家的恩德相信中云无一人敢忘。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请入内歇息,明日再行上山拜学。不知几位公子意下如何?”
项华的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给阴家人戴了一顶高帽子。阴家众人不喜,但也不好发作。何况眼下却是不早,他们需要住宿,便应了下来。孟汀舟则是看着项华的反应直皱眉头,好似眼前少年不识他认识的那个一般。
这一庄热闹就此消沉了。但是琉璃岛入世的消息却从这家酒楼传开,传遍大江南北。不出家日,脸辞云谷一个小药童都知道了这件事。
孟汀舟几人回到书院时已见月色,几人都是心事重重的回房休息了,分开之前孟汀舟深深地看了一眼项华,叹了口气。
相诗诗看道孟汀舟的表情,知道他所想之事。半似安慰的说着:“人各有志,人各有道,道不同自不相为谋罢了。”
孟汀舟笑了笑,心境也开阔了。笑着说:“水秀宫宫主果然心思通透,是在下矫情了。”
相诗诗被他夸得不好意思,面露微红。望着还没爬上树梢的那轮弯月,心思缥缈。幽幽的说道:“宫中来信了,我大概要走了。”
“这么突然,可知是出了何事?”孟汀舟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里几分疼惜,也有几分不舍。想到关于她的那些传言,十岁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年纪,而眼前的女孩却是在死亡炼狱中挣扎。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坚持下来。泗水与泸州相邻,他想如果可以,他会尽量帮他的吧。
“不知,只说尽快。”相诗诗摇摇头应道。
“这样吧,我休书一份,你顺道去趟拂云宗,如果真有什么事,父亲会帮你的。”孟汀舟终是不放心。
“孟汀舟,你会等我娶你的吧,你会的吧?”相诗诗则不管他怎么想,只问自己关心的事情。
孟汀舟原本有点莫名低落的情绪被她这么一打岔,消散一空。又听她旧事重提,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那样瞅着她半晌不语。
最后实在扛不住女子女子坚定的目光,又不想说的太过难听。只轻轻一叹:“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总觉得这天要变了。”
相诗诗不管他如何想,只说了一句:“信你今晚写好,明日一早我要去草舍拜见过院长会直接下山,你在山下等我。”
“好”孟汀舟冲着她的背影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