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云谷也非是地处山谷而得名，而是紫雾山上唯一一处较为平坦空旷之地，广不及长宁。

通常情况下，紫雾山终年紫雾弥漫，且混有浓郁的瘴气，毒蛇猛兽众多，是紫雾山一道然的保护层。灵力低微者若是吸入瘴气，活着被毒物所伤，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借着这一层然的屏障，再加上成玉先生几百年的努力，终于将辞云谷的医道发扬光大，尽管生活在辞云谷中的绝大部分人是身无灵力的普通人，他们也能靠着医师的身份在仙门世家中拥有一席之地。

紫雾山是处于半封闭的状态，而辞云谷便是这紫雾山上唯一有人生活的地方，他们出山入紫雾山有特定的方式。

然而，数日前，五千余名仙门弟子浩浩荡荡地登上了紫雾山，无一人吸入瘴气，也无一人被毒物山。

他们一路气势汹汹地冲到辞云谷大门口，站在结界外叫嚷，要辞云谷将杀害世家精英的魔女姜念之交出来，就地正法，以正大统。

当时辞云谷门口当值的是两个没有灵力的药童，职责便是给访客引路，报信之类的。但是听着自家二姐被人辱骂，气不过，少年心气的跟对方起了冲突。

冲突间，引来了不少辞云谷弟子。

“住手。”以为拄着拐杖的老人家叫停。奈何他苍老低沉的声音压不住纷乱的动静。

“老身给仙尊、各位仙家见礼。”老人家转头对着项荣以及各世家家主的方向拱手一礼道。礼毕，他直起腰身，不卑不亢地对着对面质问：“不知仙尊和各位家主是否持有拜帖，谷主今日忙于炼药，尚未出关。若有急事，老身前去禀告一声便是，何必为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辈。”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届废物，有什么资格跟仙尊和各位家主对话。”艾家的某位长老扬高了声音，尖酸刻薄的话语夹着灵力传开，震得老人家气血翻滚。

“不得无礼。”艾家主轻轻了一句，嘴上着无礼，但是眼底的得意之色表明他很是赞同。

没有一人觉得刚才的长老错什么，似乎人们的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不能修行便是废物，身为废物便是连与修行者对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尊严了。

“不过百年，仙门的礼教竟也落魄至此。当真可悲，可悲！”老人家着，将拐杖往地上一杵。

“老人家，我等无意为难你辞云谷众人。只是姜二姐伙同妖魔，与封魔域秘境残害我仙门数百精英弟子，总得要有个法不是。不如你们将姜念之以及妖魔交出，我等自然不会多做纠缠。”另一位家主向着老者拱手道，笃定的模样似乎亲眼看到过姜卿杀人一样。

“敢问仙尊大人，有谁见过我们二姐杀人了吗？封魔域试炼距离结束尚有时日，仙尊便集结百家攻上辞云谷，而且一口咬定二姐杀人。知道的是仙尊道法高深，能掐会算，不知道的还道是仙尊容不下我辞云谷呢。”

老人家年少从师成玉先生，也继承了成玉先生不卑不亢的性情。辞云谷未来接班人也是无灵力修为，在这里生活的都是普通人，他们不像外面的普通人一般过分敬畏修行者。

“老人家，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仙尊和众家主在这里听你瞎扯半已是给足了你们辞云谷面子，快快将魔女和窝藏的妖魔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项家一位长老暴躁地朝着老人家吼道。着脚下一用力，之前起冲突的那位辞云谷药童就被他一脚踢断了气。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辞云谷众人看着被踢的口吐鲜血，瞬间短了呼吸的少年，一个个怒不可遏。

“畜生。”少年的兄长气红了眼，冲动之下朝项家暴躁长老冲了过去，可是还没等他靠近，对面的剑气直接割破了他的咽喉。

一时间，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横七竖澳躺在山门前，瞬间没了气息。但是对面仍然没有停止叫嚣。

“交出魔女，斩杀妖魔。”

前来出征的仙门弟子格外地暴躁，似乎等不到想要的结果，辞云谷的一众药童家仆，就成了他们泄愤的对象。

“混账，住手。”

姜黎人还未至近前，蕴含灵力的攻击波随着他的声音传来，击退了屠杀辞云谷弟子的仙门众人。

姜黎看着这些尸体，眼里烧起熊熊烈火，心头无比悲凉。落与山门外，冷眼看着攻上紫雾山的世家众人，视线落在一身明黄锦衣的男子身上，男子手中代表仙尊的白玉权杖此时显得格外讽刺。

姜瑛站在父亲身侧，英气的脸上此时寒霜凝结，冷眸扫过对面这些人。有多少曾数次拜上辞云谷的，又有多少经她之手重获希望的，她数不过来。她看到有人在对上她的视线之时低下了头，也有人脸上满是不屑，更有人眼中是幸灾乐祸。

“成玉兄，只要将魔女和她的同伙交给仙门，我保证不会过多为难与你辞云谷一众。”仙尊项荣终于开口话了，语气中满是得意。

确实，他确实很得意。身为仙尊，不论在仙门还是民间，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太一山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你姜黎有什么资格对仙尊不敬。昔日你对我的不屑，如今我如数奉还。

“魔女？我辞云谷有什么人，仙尊倒是比姜某还要清楚，真叫人意外呢。”话落的瞬间，姜黎的脸色和身上的气势也变了。

年少成名的他自从百年前回谷便再没出过剑，怕是世人都忘了他这个拾音榜榜首的昔年旧事了呢。不等众人反应，姜黎狂傲的声音再次传到众人耳郑

“是不是我的成玉之名太过，让你们忘了我这个剑尊的手段，还真是可惜了。”

“你私通魔族，私制魔丸，纵女行凶，就算你是剑尊，我们也不惧。”有个站在项荣身旁的年轻手指着姜黎大喊。

然而，他的出口的气还没吸回去，姜黎已经出手。

他面无表情的拗断了那饶脖子，轻狂至极的吐出两个字：“是吗？”

明明人在仙尊身旁的，怎么会出现在姜黎的手上。但是此时没有人有闲暇考虑这个问题，他们都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画面。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跟姜黎同年纪活着比他年长的，在这一刻想起那个狂傲不羁的少年。就算年轻一代，也有不少人听着剑尊的传长大。

相传百年前，湘北陈家，也是跟项家有着相同地位的名门。陈家唯一的公子仗着家世，在言语上多番侮辱姜黎的妻子，试图挑衅姜黎。

只是谁也想不到，姜黎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陈家，一夜过后，陈家满门全灭，无一生还，世上再无陈家。

灭人满门之后，姜黎带血剑上凤凰台告污，几十条罪状，条条有据，句句占理。仙尊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将陈家的罪行昭告下。也算是千百年来一件奇闻。

只是那以后姜黎就不再入凡尘，携妻半隐居与辞云谷，继承老药王的衣钵，研医制药。逐渐收敛狂傲，温和待人，逐渐成就其成玉之名，即便这一刻，成玉先生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是不曾动摇的。是以，他们自动选择了为仙门服务的成玉，而忘纪少年姜黎的心狠手辣。

姜黎不管他人如何想。接过女儿递过来的一方绢帕，仔细地擦了擦手，似是嫌弃手上沾了肮脏之物一般。擦完手，那块绢帕在他手中化作尘埃。他笑看着女儿，温柔地：“可惜闺女的帕子。”

“不可惜，回头女儿给爹爹多绣几方备用。”姜瑛对上父亲的眼神，不以为然的笑着应道。

姜黎收回笑容，环顾四周，声音淡淡：“我姜辞云谷立派五百年，虽比不得各位家大业大，但自问不曾做过伤害理之事。如今诸位不明缘由就攻上我紫雾山，屠杀我辞云谷一众老弱妇孺，是为那般啊？”

姜黎的没错，辞云谷从先谷主药王起不过也才传承两代。虽然医道药理不外传，但是出山从医者皆谨守仁心，且慈云堂开遍下，为仙门和普通百姓提供数不清的便利。

姜黎隔几年会下山开堂义诊，重症伤残者，不分身份贵贱，皆可救治。因此，成玉之名，颇受世人尊敬。

近几年姜瑛入世，她虽无灵力修为，却继承了父亲的医道造诣。性格温婉随和，几年间行走于中云各地，救人治伤无数。

今日上得紫雾山的，没有哪个家族能理直气壮的没有受过辞云谷的恩惠。有些人在父女俩的视线扫过之时地下了头，许是愧疚，又或是其他什么心思。

项荣看着众饶反应，心里也着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且筹谋已久的大计，不能就此夭折。随开口道：“成玉兄何须动怒，我们这也是在商量嘛，只要姜念之恳出来，让她给死去的弟子一个交代，你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你是不是？”

姜黎冷笑，看着对方恶心的嘴脸，他懒得跟他们理论。然而他的不言语，在多数人看来就是默认。

艾家主接收到仙尊的示意，鼓起勇气道：“我们几家入封魔域试炼的弟子命牌尽毁，但是姜念之却安然无恙。这便是最好的证据，成玉先生执意不肯将凶手交出来，难道是在故意拖延，等待救兵不成？”

果然，到那些死去的弟子，双方之间的矛盾凸显。就算曾经得益于辞云谷又怎样，也不及族中精英弟子的命重要，这个公道一定要讨。恼怒之下情绪容易激动，情绪激动就容易丧失理智，失了理智就容易被人蛊惑。

姜黎看着对面失去理智的众人，突然就笑了，笑容悲凉，身影萧索，眼底是众人看不懂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