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错愕地望着成衍,他曾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自从他决定将她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心让她活着。但是,从一开始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他好像是真的没打算让她活在这个世上。
慕言缓缓闭上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地吐出来,再次睁开眼睛。整个人似是从脚底心灌入了力量一般,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成衍,一字一顿地道:“或许开始有过这样的念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希望你能安安心心地跟在我身旁。”他顿了顿,似是察觉到这句话没有半分可信度,他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你不相信,我曾经真的打算同你归隐山林了。”
成衍突然用力地抓着慕言的手,因着腹痛的缘故,有些偏差地依靠在了慕言的身上,她一字一顿地道:“那现在呢?”
慕言恍若无人般牵着成衍的手,似有保证地说:“我现在依旧如此。”
成衍轻勾唇角,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她指着前方的芮谨希,小声说:“那你今日可以同那人做一个了断了。”
慕言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成衍不可否认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利用慕言,想要借着慕言的手伤了芮谨希,那样带给芮谨希的疼痛大过旁人带给她的上好。她生生承受住了各种各样的疼痛,她芮谨希也必须承受这样的痛苦。
慕言拉着成衍向后一拉,将成衍置于身后,他望着前方的芮谨希,叹息道:“公主殿下,我们俩个终是不能善了,请公主赐教。”
芮谨希手持长剑,空余的一只手用力一挥,试图阻止她身后的人掺和她同慕言之间的争斗。
俩个人此前有过比试的时候,向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的情形却是不曾有过。成衍看着这一幕,她不由得感叹,芮谨希的武功的确很高,可惜比上慕言还是差了一点儿。
那俩个人比试的同时,成衍暗地里巡视了一番,想要找到芮谨庭的准确位置。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芮谨庭抓到手,他们未必没有生还的机会。
成衍一边手捂着腹部,给人一种虚弱的假象。
早在五年前,那一场死里逃生的缘分里,她早就尝试过了各种疼痛,哪一种都是惨绝人寰了。就腹部的这点儿疼痛,虽然特殊,但相较之当年,自是抵不上万分之一。
蓦然,她一转身,一双冷厉悲愤的眼睛望进了自己的视线,她叹了一口气,“就是在哪儿吗?”
芮谨庭知晓自己躲不过去了,便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了。同自己的妹妹相比,他倒是谨慎地紧,知晓站在自己绝对安全的位置上。
成衍冷眼瞧着芮谨庭,嗤地一声笑了,嘲讽道:“想不到堂堂一国君王,竟这般怯懦!”
芮谨庭恍若罔闻,他望着自己的妹妹,她已经处于下乘了,他厉声道:“芮谨希,赶紧给我下来。”
芮谨希这才发现自己的哥哥来了,她戒备地望着慕言,嘲讽一笑,“言齐,你觉着你能走得了吗?”
慕言一个瞬间击退了芮谨希手上的长剑,他冷眼瞧着芮谨希,“不管能够离开,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同公主殿下无关。”
慕言三言俩语便将自己同芮谨希相互撇开,可谓是高明。
芮谨希嘴角抽搐了一会儿,便径自回到了芮谨庭的身旁,她王兄说得对,她身为一个公主,自是不必任何事情都要上场的。
慕言并不想同芮谨希相互揪扯,他刚才此举纯粹是为了报答芮谨希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罢了!他已经饶了她一命,待会儿他就可以痛下杀手了。
芮谨希轻笑了一声,“言齐,你还是这般迂腐,即便你这次你放了我,我依旧会杀了你。”
慕言恍若罔闻,冷眼瞧了芮谨希一眼,自顾自地扶着成衍,肩并肩站立在一起,他们自是要一致对敌。
成衍偏头望了一眼慕言,她小声说:“你刚刚为何不杀了芮谨希?”
话音里有一丝委屈还有一丝质问。
慕言眉目僵了僵,他轻叹了一口气,“当年,她曾救过我一命。今日这般,我算是还了当年的人情了。”
成衍瞪大了眼睛望向慕言,理智告诉她该相信慕言所说,可感性告诉她慕言此举可谓是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想当年陈嫣公主不也是救了慕言吗,缘何他那时候就能对陈嫣下死手,今日却不能了呢?
慕言似是察觉成衍的恼怒,他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望向成衍,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了。
成衍微微眯上了眼睛,她大概知晓这俩个人之间并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的。这俩个人成婚五年,自是有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成衍冷笑一声,随即用力地推开了慕言,自嘲一笑,“今日即便没有你,我也能够脱身离去,你相不相信?”
慕言痛苦地拧着眉心,他近乎央求着说:“阿衍,你不要做傻事。”
成衍是一个万般决绝的人,更是一个挑剔的人。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没有底,成衍能够万般不计较地原谅他。成衍内心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更何况成衍原本身份尊贵,她既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舍弃那些,她必然看重的是旁的东西,一丝不苟地感情。
成衍冷笑了一声,“你到底是不相信我。”她顿了顿,自嘲一笑,“也是,从一开始,你相信的既是芮谨希,如若不然,你也不会舍近求远地同她合作。”
兜兜转转,成衍似乎一下子清明了许多,诸多事情顿时能够想明白了。
慕言痛苦不堪地望着成衍,他自是不能解释这件事情。刚成婚那段时间,他是真的以为他喜欢的人是芮谨希,俩个人过上了一段和和美美的日子。现如今想来,那段时间全是嘲讽,嘲讽别人,更是嘲讽自己。
这一刻,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