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个螃蟹精说得不差,大约半日时光之后,眼前才出现一片建筑群,掩映在高大珊瑚之中。
只是这个建筑群不似寻常宫殿那般宏伟大气,玲珑小巧也别有一番风味。他们这艘破船却是没资格停靠在正门处的,只得在旁边卸货的地方停下。
这螃蟹精快走两步,跨下船去,迎过一个白袍壮汉,低声道:“白斑大人,这几个犯人给您带到了,只是有一个不怎么服管束,便用缚索捆了起来。”
他弯曲脊背,头颅低垂,一副点头哈腰的瑟缩模样,语气也是十分战战兢兢,引得季染一阵侧目,暗自揣测这壮汉又是什么人物。
当下运起天魔望气术一看,其真身却是一头鲨鱼,脊背上有好些白色斑点,原来是一头白斑角鲨。
那白袍壮汉略有所感,瞟了季染一眼,也不甚在意,转过头来对那螃蟹精道:“将他们带到元霭宫去,之后便用不着你们了,自回就是。”
螃蟹精又是一阵点头哈腰,连声称是,十分谄媚。等那白斑走远了,又转过头来厉声喝道:“你们几个是没吃饭还是怎的,别拖拖拉拉,赶紧把他们几个送到元霭宫去!”
其态度转变之速,让季染好一阵愕然,不由得嗤笑出声。
螃蟹精听见季染的笑声,也知道为何发笑,心中十分恼怒,迈着小短腿,走到季染跟前,一脚踹在他膝弯处。
骂道:“你这人类小子也是个不知死活的,若非泉霜大人放你们一马,我早就一刀把你头颅砍了!”
季染生生受了这一脚,听了他的喝骂声,也不反驳,只是冷冷看他一眼。
螃蟹精只感觉这眼神之中寒光阵阵,如刀似剑,身上发痒,好像被钝刀子割肉一般,心中发怵,却不表现出来,又是一脚踹在季染小腿上。
“你再多看老子一眼,便将你眼睛挖出来,权当点心吃了!”
季染又看他一眼,心神一动,从空中凝聚出一只血色大手,将他抓在手心之中,再一用力,慢慢挤出黄色白色的东西。
螃蟹精不住凄厉惨叫,又有好几个人鱼见状连忙将手中钢叉捅在季染身上,狂喝不止。
季染身上瞬间就出现好些个血洞口,他也不甚在意,骂道:“你又算个什么,来你爷爷面前逞威?狐假虎威的东西,不过一手捏死的虫子罢了!”
言罢,血色大手发力,将这只螃蟹精捏成一团肉末。又运起四象诀,空中浮现白虎朱雀两道虚影,将这些个人鱼扑杀了个干净。
又从身上涌起一阵真气,血洞逐渐消失不见,只是身上衣物沾染了许多血迹,却是弄不干净。
正思忖着如何将身上的镣铐取下,又听见一阵呼啸风声,抬头一看却是一道白光打来,混合着许多水波,涌到季染身前。
季染也不惧,正准备纵起遁光,却骇然发现一身真气仿若上了锁一般,如何也搬运不得。只得略微侧身,避过要害部位。
白光一闪而逝,打在季染胸口下一寸的位置,当下便是胸膛凹陷,吐出好大一口鲜血。提目一望,原来是那唤作白斑的壮汉飞身前来。
又听他道:“你这人类修士也是十分不识货,这枷锁乃是真恨石打造,我心念一动便能将你浑身真气打散,如何同我斗?”
“我一时不察,竟然让你害了我好几个手下性命。想来也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作一个死斗士却是十分契合。”
白斑声线十分粗犷,而且夹杂着金铁交击之声,应当是练了相应功法所至。季染又听什么真恨石,便知道如今是脱身不得了。
他长大至今,好些时日都在弋阳山上度过,且又是个不受重视的边缘弟子,类似真恨石这类宝材又如何知晓。好些修行界的知识还多亏了在风烟殿中看的那些闲杂书籍,不然见识更得浅短许多。
季染受了伤,却也不记恨眼前这头鲨鱼精,毕竟他暴起杀人在先,修行界中互相攻伐乃是十分常见的事儿。只是遗憾自己一身真气被禁,不能好生同这个壮汉斗一场。
嘴上问道:“那死斗士又是个什么东西?”
白斑瞥了他一眼,“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言罢,又唤来几个人鱼手下,押着季染等人往里边走去,自己将白色宽大袖袍一招,身形一闪而逝。
季染如今知晓这镣铐是什么东西,也就熄了逃跑的念头,前面游鱼引路,没过多少时间,便到了一处宫殿。
这宫殿十分大,跟旁边玲珑小巧的建筑风格迥异,深红色的朱漆大门,门上生了好些钉刺,扣手处是个青面獠牙的鬼头。青黑的瓦檐下边绘了两个大字:元霭。
将季染等人押送进元霭殿之后,那些人鱼便退去了。
入得殿去,里边已经有好多道身影,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是手脚之处都捆缚着枷锁。除了人类修士,也有许多怪模怪样的妖兽,不拘海陆。
看又有新人进来,大殿里边百十道目光如电一般射过来,不断上下扫视,仿佛要将季染他们从内到外看个通透。
此时图娜身上的缚索已经被收了回去,终于站直了身子,环视一周,叫道:“有什么可看的?你们这些个人类妖怪,一个一个来,老娘能将你们全干趴下!”
这里边真气进不来,也使不出什么法诀,若是打架也不看境界,只凭肉身。图娜这三丈高的身躯,虽然在里边算不得顶尖,但也十分有威慑力,一时之间也是没人敢应声。
季染却是颇有些不自在,用不得真气,自己除了有些许斗战经验,仅仅凭借肉身的话可能还不如个纳气的宝宝。
这让他想起了好几年前,那时候还在弋阳山,常常受师兄们的欺负,如今没了自保实力,十分没有安全感。
这贼厮暗自忖道:“以后还是得找一门锻炼体魄的法门,再遇到这种情况也好有些手段可用。”
桑吉看季染神情略微有些异样,心下了然,咧嘴一笑:“季染小子,你飞剑不在,真气又用不得,若是真有人找你麻烦,我也不会干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