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部落,山寨。
瓷碗白玉尽碎,玉锦良液迸飞。
“二少主未曾有中毒迹象,身体并无大碍。这毒无色无味,取自一种剧毒蘑菇。还望少主多多留心身边人,老奴告退。”
族中御医离开后,二少主面色惨白,望着地上那被打碎的麦酒,仍在后怕。
大哥坐在右手侧,食指连连叩击桌面,气息不均,说道。
“看守山寨的族人,百夫长以上,全灭,死于酒中剧毒。毒性强悍,见血封喉,触碰毒尸绝不能沾染黑血,否则也会被剧毒侵蚀,一并给中毒的人陪葬。”
大少主沉吟片刻,说道:“御医对如此猛烈而隐秘的毒也束手无策。所幸那种剧毒蘑菇采摘不易,炼制需经过太阳曝晒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这段时间,族内酒宴你我两边都称故推辞了吧。”
“好狠的心啊!!”
二少主捶胸顿足,大怒道:“萨姆!利奥!格里芬!文德森!崔佛!我手下五位百夫长就这么走了!老三!!!你怎么没胆子在我酒里下毒把你哥哥也弄死呢!!??”
大少主沉默不语。
怒发冲冠,震怒不已,二弟冷笑连连:“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我从小长大朝夕相处你居然这样害我!!平时一副武人做派故意讨父王喜欢这时候露馅了吧!?卑鄙!无耻!无耻啊!!”
族内一共千人,亲近三少主的派系不在少数。百夫长寥寥无几,多由二弟一手栽培扶持起来。兵刃未动,损兵折将过半,这叫二弟如何接受??就算大哥相劝,说现在幕后黑手尚未明确,不能断定是老三所为,二弟正在气头上,他帮着老三说话实属不当。
再说现在,三弟拔出斧锤,正是三兄弟矛盾最为激烈的的时候,再出这事。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关头,谁能保证不是老三率先发难?
“此仇不报非君子。”大少主点了点头,道:“二弟莫急,大哥替你做主。三弟亲近父王身边左膀右臂,不可胡来。今晚我们面见父王。父王先前征战时便曾在帐中痛斥,生平最恶用毒小人。我们去请父王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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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族所建造的族长山寨土木奢极,有露台朝殿雅座之分。肱骨梁柱皆由杂金混土精钢锻造而成,无比坚固。
大少主与二少主来时,只见寨中四下无人,父王身边重臣全部不见。穿朝殿,过雅座,拜王位,至露台,豁然开朗。
两人一怔,三少主褪华服,脱重甲,只一身单薄布衣,半跪在红木桌前。老四老五老六都在,皆是如此。只有老七阿蛮躬身站在正坐于露台北侧的古达酋长身前,水晶色的粘稠液体缓缓倾倒而出,古达大笑,一饮而尽。见大儿子和二儿子来了,便大声命其入座。
小巨人古达大笑时如狂风作响,雷霆轰鸣。还未站起,便有两个阿蛮那么高。
“很机灵!省得传唤了!”
古达伸手一拍墨绿色的粗壮大腿,笑道:“自寡人卸甲归田以来鲜少再见父子共聚一堂的盛景!来来来!和寡人一起干了这碗亲情酒!从此家人相守至白头!寡人年纪大了,最见不得膝下儿女不睦,子嗣不合!!做哥哥的,理应让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做弟弟妹妹的,也该体谅自己的哥哥!这样不就完了嘛!?”
古达大声道:“瓦沙克!敬你两位兄长一人一碗酒!喝完酒,什么事都过去了!以后兄弟姐妹团结一心,不要再因为一点半点无聊琐事伤了和气!”
三少主瓦沙克闻言起身,双手托住酒杯,敬到大哥二哥面前。
老大老二两人面色铁青,腮部纹起,若不是父王在露台提前摆宴,他俩势必要和三弟拼个鱼死网破。这杯酒,两人谁也没接。
“怎么?”
古达不悦道:“你们两兄弟还心生不满了不成?巴尔!你是大哥!做个表率!你喝!就当阿加雷斯也喝了酒!”
大少主巴尔接过酒杯,不动声色。一饮而尽。喝完露出笑容,说道。
“我喝完这杯酒,你我还是兄弟。”
“大哥说的对。”
老三瓦沙克回道。
“可是我二弟喝了酒之后,要是身体不适,头晕目眩,乃至再也见不了人。老三你自己说说该当如何?”
三少主轻轻摇头。
“大哥莫要讽刺。毒酒之事真与三弟无关,三弟也从没有故意让父王袒护之心。我来时,父王就已经在露台上备好了桌位,说要兄弟一笑泯恩仇。请勿随便冤枉好人。”
“父王在这,我本不好这么说。”
大哥巴尔吐出一口郁气,微怒,咬牙切齿,小声道:“瓦沙克,你说我巴尔冤枉你?好啊,那以后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你损我一句我坑你一手了。咱们推刀递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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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酒喝完,儿孙散去,古达以疗伤为名独留下阿蛮一人,带至寝宫。细细问他那毒酒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少主当时是否和他在一起。阿蛮一一作答,得知三儿子那时一整天都带着阿蛮和身边大臣见面,前后几日也未曾有过和身边属下密谋的行为,古达这才放宽了心。
冷哼一声,阿蛮伏耳说道:“父王,依儿子愚见,这准是大哥一人苦心孤诣演出来的苦情戏。不知父王发现没有,死的百夫长全是二哥的,大哥手下大将无一人折损。大哥与二哥亲近,我三哥和二哥不合,身边多有耳目,怎可能是三哥在酒里下毒呢??”
“这是我在族中听到的传闻,说定是大哥下毒谋害,以方便日后与二哥相争时占尽上风。具体如何,请父王明察。”
古达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寡人还以为前几个儿子醉心权谋,实在惹人厌烦,而你和他们不一样,孝心可鉴,讨人喜欢。怎么?你也想来插一手?”
阿蛮秒怵,缩头,不敢言语。
“毒!”古达重重念道:“毒这种东西寡人可最明白了!和那老毒物打了半辈子,他的心思寡人了如指掌!他能不传给自己的儿子么??”
阿蛮顿时没能明白父王在说谁,古达伸手摸了摸阿蛮的脸:“伤药不能断掉。你可以走了。”
阿蛮离开。古达酋长安寝前再将那水晶光泽的疗伤药喝下一小口,浑身轻松,精神抖擞,默念道。
“寡人身体恢复,那老毒物被体内淤毒反噬致死之时,就是西蒙部落跨过艾比德山一统天下之日!”
“届时,近日挑拨我族继承人之间矛盾的幕后黑手定会现身。寡人要将他剥皮抽筋!让那老毒物痛不欲生!!”
“只是最近不知怎么…身体虽恢复了…可那伤药……为何愈喝愈断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