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查了？”

“自然去查了，我容不得心里有疑问。”归海光目光炯炯，“我不是莽夫，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杀人都是不对的。但我却杀人了。我不能接受自己变成恶魔一样的人。我有那么聪明的头脑，明明可以选择另外一条坦荡的人生路走，可黑泽滕净为什么要逼我去走一条罪恶，危险的路呢？？我想知道原因。”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只是黑泽滕净的养子。所以我很矛盾，为什么我的‘父亲’要我走那么血腥的一条路。”

独孤枫雪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黑泽滕净的手段太高明。归海光那么聪明，总有会发现端倪的一天，他竟用伪造的血脉情亲将归海光束缚住。

“呼……”归海光叹了口气，说：“既然那位继承人怂恿我去查，想必他也是做好了准备。事情很快就查出了端倪。公主墓展览纵火案一系列资料我轻而易举就查了个清清楚楚。”

独孤枫雪感叹事件的错综复杂。

“当我知道我本是华夏人，我的父母，还有我那两位兄弟的父母都是被黑着滕净杀害的真相后，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归海光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他心中的悲痛和愤怒用任何预言都形容不出来。

“知道真相的时候你几岁？”

“十二岁。”归海光记得很清楚，那天正是他收到东瀛第一学府录取通知书的日子。看着录取通知单上“黑泽光”三个字，他愤怒地撕碎了通知书。

“其实你亲手杀死的人只有那一个继承人是不是？”从杀第一个人到调查清楚双亲被害只用了一年时间，他不可能是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不是……还有黑泽滕净收养的另外两个孩子，我的两个弟弟。”他回答了独孤枫雪的提问之后，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再迈不开脚步了。“休息会儿吧……”他也不管马车了，席地而坐。

天色渐晚，翠绿的山林慢慢变成墨绿色，轮廓在漆黑的夜色里模糊。他们停下了，马车却没停，慢慢悠悠地在夜色里摇晃着。

归海光盘腿而坐，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说：“看过公主墓纵火案的资料之后，我才知道了沈秋池的存在。”他深吸了口气，“黑泽滕净老奸巨猾，他把寻找神木的工作分成了若干部分。每个部分的人如果不凑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不是那位阴阳师继承人指点，我根本想不到，黑泽滕净寻找神树的体系已经搞得这么的细化了。”

“我暗地里把组织的结构摸排了一遍，又把他们各自的职能串联了下，我才知道我和弟弟们负责的就是暗杀组。我们之前所学的东西都是为了在将来某个时刻替黑着滕净扫清寻找神木道路上的障碍。”归海光冷若冰霜地说道。

不管之前多优秀，之后注定要成为杀手。这样的现实太残酷了。坐在路旁大石头上的独孤枫雪沉默着。夜色已经模糊了归海光的面孔，她看不清归海光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她感觉到归海光心中的压抑已经在弥散开了。

“而沈秋池的名字列在暗杀名单之首。”马车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归海光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我要杀的那个只有一张婴儿照的人，是我爸爸和那些叔叔们用性命保护的人。”

“讲不下去不用勉强。”独孤枫雪能理解。充满了杀戮和欺骗的回忆又被挖出来，是件极端很痛苦的事情。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被迫杀了人，之后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杀害他亲生父母的人。这故事听得孤独枫雪都觉得世界变黑暗了

如果没有发现公主墓，归海光的生活定然不是他所经历的那个样子。即便没有奢靡的生活，他也能在父母的呵护下幸福快乐的长大。

“我没事，只是……一想起这些事情就有想杀人的冲动。”沉默了很久，归海光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振作精神，站了起来，“路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只是往什么方向走，便由不得黑泽滕净做主了。”他向独孤枫雪伸出了手。

走了这么久，独孤枫雪腿伤有些疼了。这一坐下，再起身有些困难。但她不能不起来继续走，白天她才经历了差点要她命的偷袭，到了晚上，更不能掉以轻心了。独孤枫雪沉沉地吸了口气，也振作精神，借了归海光的胳膊使了把劲儿，站了起来。她一瘸一拐地跟归海光并肩前行，问：“黑泽滕净的势力不是你一个人对付得了的吧？”

“听过这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归海光的语气很冷。

独孤枫雪心头一颤，立刻明白了归海光的意思——他是想和阴阳师家族结盟。这决定是不是太冒险了？独孤枫雪，低声说：“可你杀了他们的继承人。”

“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归海光嘴角的笑很阴冷。“我开始调查公主墓展览纵火案的时候，黑泽滕净对神木的调查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公主墓出土棺椁上的地图已经完全整理出来，正在跟世界地图比对。公主墓的墓志铭经过他手下人结合他之前收集的资料综合分析，发现沈秋池手里的那一颗勾玉是找到秘密的关键。黑泽滕净都已经把事情调查到这个程度了，阴阳师们如果再不想对策，神木的秘密很快就会被他彻底挖掘出来。”

“所以阴阳师最终还是和你结盟了？”

归海光点了点头：“已经到了不得不结盟的时候了，阴阳师没得选，我也没得选了。”他的表情依旧冷峻，严肃，甚至充满了自责。归海光苦笑道：“可在我们结盟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

“黑泽滕净在坐实神木的传说之后，就拿神木的秘密去笼络了东瀛黑白两道重要人物。为了让他早日把秘密找出来。黑白两道明里暗里都在协助黑泽。所以他在东瀛才能黑白两道通吃。”他摇头说道：“加上前几年，为了辖制阴阳师，我自己还搞了些明堂。这两点原因成了我们阻止黑泽滕净最大的障碍。”他自嘲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归海光叹了口气：“阴阳师家族虽然是一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家族。家族实力不容小觑。若要单打独斗，黑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黑泽有整个东瀛黑白两道的支持。而阴阳师家族只剩毫无实权的皇族撑腰。硬碰硬阴阳师不是黑泽的对手。”

“我和阴阳师只能背水一战。”归海光一边摇头，一边说：“我不得不佩服黑泽滕净老谋深算。我正准备开始瓦解黑泽滕净黑白两道联盟的时候，他就派我的两个弟弟来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