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子被抬进去，被放置在一张床上，他腰部以下都没有知觉了，只有入骨的痛。

他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苍白一片，额头上是满满的虚汗，身上的衣物沾着泥土沾着血，也已经湿透。

一个老太医站在床边，正察看着他伤势。

屋里人来人往，很吵。

有两个小太监，打了热水送了进来。

这可是萧妃娘娘宫里的人，萧妃娘娘亲自吩咐下来要好好救治。

谁都不敢耽误。

小许子只觉得头昏沉昏沉的，但他还清醒着，吊着一口气没昏死过去。

也不知在坚持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外头有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在门口压低声音说话。

“别救了，听前厅的小太监说了。这人呐，要被处死了，救了也白搭，惹了两个娘娘大闹，为了平息，这人肯定活不了。”

他似乎还听到了太医的长叹。

要死了吗……

小许子想活下去，想挺着腰杆子活下去，就算他是个做奴才，他也不想像其他奴才那般，活在尘土里。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活着，又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那仅存的一点自尊。

可如今要死了。

心里倒并无多大的情绪，平静如水。

一切仿佛都豁然了。

只是，他依旧还在硬撑着那一缕意识。

不久，又有人前来。

“快救，快救人，你们可别耽误了！陛下想处死，萧妃娘娘可是亲自把人护下来的，出事咱们可担当不起。”

“诶，好好好……”太医连忙应下，又开始忙活起来。

细细碎碎的话传进耳朵里，小许子意识渐渐开始涣散，紧绷着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浅笑。

最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梦里。

一梦湖旁。

长桥上，红灯笼下。

她，身穿一身霜青色白云纹襦裙，带着暖暖的笑意，踩着莲步迎面走来。

终是惊艳了时光。

……

轿撵上。

夜墨寒撑着脸，眸子半眯，看不出喜怒。

队伍缓缓的前行。

“李欢……”

“陛下，奴才在。”李公公怔了一秒，忙上前应话。

只听，夜墨寒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淡淡的嘲讽。

“她对那太监倒是上心。就连哄骗朕开心时，倒是敷衍得脸上也藏不住心里所想。护着那太监时，倒是上心了不少，你说朕该不该杀他？”

李欢一怔，品出味了，斟酌了一下，和稀泥的道:“陛下，娘娘不过是因了那太监是陛下赐的，才如此精心护着罢了。陛下才是娘娘心里那唯一的人呐，娘娘也是陛下心里唯一的人。”

话落，夜墨寒的冷眸就瞥了过来。

李公公心下一惊，扇了自己一大嘴巴子，“陛下，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

他不该揣摩圣心。

夜墨寒冷笑出声，收回视线，落在前方的某处。

呵……

心里这声嘲讽，是对李欢的最后那一句。

他心里有她？

他生性凉薄，暴戾无度，见着个好玩的小东西，能讨自己欢心，就多给点好处罢了。

若论上情情爱爱，他这一生，怕是再无法再信任别人，无法将自己的心全心全意的托付出去。

他最后的结局，大抵就是落了个孤独终老罢了。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结局。

毕竟，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