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一捡起地上的金属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支药剂注射枪。

注射枪里的是麻醉药剂，匕首旁放了张纸条，上面写有四个字，“剧毒，必死。”

拿起匕首和注射枪，李维一再望向高台边缘，克里斯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浓雾弥漫，撞门声响起，是门外的护卫在试图解救屋里的人。很快的，黑光大厦周围的守卫便会涌进这里，抓出制造混乱者。

李维一举起注射枪朝霍华德射去。霍华德并没有躲闪。抑制素注入体内的霍华德体型开始迅速缩小，原本快速蠕动修复伤势的肉芽变得迟缓。大滩浓稠的血开始从他的伤口处垂落。

表面上看，霍华德失去了反抗能力，接下来要做的只是一刀结果他。

从枪响到斩杀霍华德，留给李维一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从注射抑制剂到刺出这一刀大概需要三秒时间，他必须足够迅速，因为烟雾弥漫产生的混乱随时都有可能平息，他得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选择。

但当李维一凝视霍华德时，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感觉就像是扼在脖子上的手，提醒李维一，千万不要过去，一旦过去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是放弃霍华德跑掉还是赌一赌杀了他，这是一个关乎生死的抉择。

逃跑不难，他和兰彻混成朋友，他应该能保自己一命，大概率。

再不济，跟着什么所谓项圈怪人离开，或者混出去在尸城低调生活，他已经在这儿呆了一年多，他有信心继续在这里生活更长时间。

对了，可以假装被幕布绊倒，掉下台，然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给艾尼娅打工，艾尼娅耳根子软，她不会因为这个看不起自己，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假装一切都能和以前一样，反正枪不是自己开的，烟雾弹不是自己扔的，最多的最多，之后和霍华德道声歉，服个软，甚至……下跪……

逃避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

那如果刺杀成功了呢？

如果霍华德真的体力不支，如果那颗子弹上抹了毒药，如果狙击手再开一枪！如果运气好……有机会杀掉霍华德，这样想的话是很有机会杀掉他的！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杀掉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他，把匕首扔进下水道里，把沾血的大衣烧掉，然后自己就又能过安稳的日子，和艾尼娅一起。

如果杀掉霍华德，艾尼娅也能走出童年的阴影，然后继续开她的可可公司，其实一直想吐槽一件事，可可有限公司听上去更像是卖止咳糖浆的，而不是保险……等一切结束，多招募几个员工，多压榨点，多买件衣服。红色连衣裙是好看，但太艳了，粉色的更一些。

或许蓝色的也不错……

肉色……

克里斯说过，艾尼娅会被霍华德杀掉……这是真的吗，或许不是，或许是克里斯骗自己，或许他只是在开玩笑。

但能确认的一点是，因为自己，霍华德和艾尼娅已经彻底撕破脸皮，艾尼娅今晚可能不会活着走出水晶广场，或许艾尼娅真的会死。而自己呢，太弱了。

艾尼娅会死吗？

一念永恒，此话不假。

匕首刺向霍华德的一刹那，李维一想了很多，他看到了隐藏在心底所有负面情绪，愚昧，懒惰，懦弱，贪婪和欲。

但那是真正的自己吗？

逃与不逃皆由他的黑暗面掌控？

不，不能够！

李维一忽然想通了。

霍华德必须死！因为艾尼娅必须活着！

克里斯那老头给过李维一选择，坐在车中等待离去或者进到舞厅再和艾尼娅说说话。李维一选择了后者，再逗她笑笑，如果有机会……

杀了霍华德！

浸毒的匕首爆发出无限的杀意，杀意的源头是已经面红耳赤的李维一。李维一的刀朝霍华德刺了过去，这一刻的李维一已经不复从容，满目狰狞！

目标直指霍华德的脖颈。

然而就在李维一下定决心冲向霍华德时，一丝冷笑浮现在霍华德的脸上，他缓缓抬头，锯齿状尖锐的牙齿拉伸着，从他的嘴里蔓延凸到了外面。

“去死吧！”是圈套，但李维一没法后退，他用力朝他刺了过去。

傻吗？蠢吗？或许吧；自投罗网，自寻死路，或许吧；说不定有其他办法对付霍华德……内心声音太多，李维一已经听不清楚。

在这一瞬间，李维一突然醒悟自己进来的目的其实并非为了逃离这里，艾尼娅要送他走，他也同意会走。

但离去并不是他心中想到最重要的事情。他心中所想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保护艾尼娅所以必须杀了霍华德！

离开也好留下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李维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霍华德！

极度扭曲的脸庞，嘴里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李维一不顾一切了。

只是力量的差距从来就不是吼两声能弥补的。

那一嘴锋利的，已经变成尖刺状的牙齿一口咬断李维一的匕首，借着余力他狠狠咬在李维一右肩膀上。

刺痛感蔓延全身，李维一试图用断掉的匕首割破霍华德的身体，但已经开启一阶异化的霍华德，匕首残刃根本就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此时的李维一就像是一条被鱼叉刺穿胸口的鲫鱼，挣扎已是徒劳。

失败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败了吗？

要死掉了。

艾尼娅，对不起……

画风忽然变得凄凉。李维一自嘲，暗骂自己没用。

被咬着举到空中时，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这很丢人，但他控制不住。

因为真的很疼。

……

就在李维一被霍华德噬咬着几乎昏厥的时候。

尸城北部的黑沼泽，距离地表十米的地下空洞里。被积水浸泡了数年的实验室忽然闪烁起电火花。在实验室走廊依稀可见从天花板垂落的花花绿绿的电线。

黑暗的空间里不时的有小股火焰燃起，那是密闭空间内形成的甲烷被电火花引燃所致。不过火焰并不能引起火灾，天花板无时无刻不再渗漏着泥水。

走廊尽头的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主控台，主控台一侧摆放着两个休眠仓，休眠仓是空的，大部分结构已经散架，周身覆盖了满满一层青苔模样的植物，休眠仓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打开。

被淹没一半的主控台，布满蛛网状裂痕的显示屏在数下闪烁后，开始流出一连串红色数据。

警告！警告！检测到369号灭世因子能量泄露，活跃度0.003%】

启动一级收容预案】

收容指令拟定完成】

机械军团启动中……】

未找到匹配终端或终端遗失】

机械军团启动失败】

警告！警告！检测到369号灭世因子能量泄露程度加剧，活跃度0.12%】

收容失败】

启动一级毁灭预案】

正在连接达摩号卫星】

克利斯卫星炮启动中……】

警告！警告！由于未知原因失去达摩号卫星信号】

卫星炮启动失败】

启动二级摧毁预案】

正在连线洲际导弹服务器】

服务器连接成功，核弹头储备统计中……】

可发射核弹头数量：1】

警告！警告！检测到369号灭世因子能量泄露，活跃度0.50%】

成功率计算中……】

核弹头数量不足，无法消灭灭世因子】

任务失败】

主控台静默了两秒。

369号灭世因子已失去控制】

最后一颗灭世因子已激活】

灭绝通告加载中……】

正在上传全球服务器】

未检测到服务器信号】

局域网开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