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村的地下买卖场,没有白黑夜之分。
简单的狐狸半张面具,仅露出两人高挺的鼻梁和抿紧的薄唇。走出黑暗处,两人按照束文给的消息,来到地下买卖场。
入口处,一人拦下璃璃和简一。“二位是来买还是卖?”
璃璃不愿多话,侧身让出身后的简一来。简一将一份入场木牌掏出来,冰冷的声音传出,“买。”
守卫扫了眼简一手中的木牌,是低级的买家木牌。看气质他还以为是黄金买家光临,不由得又多看了两人一眼。“有要去的特定包间吗?”
“丁字号中间。”丁字号中间:专门用来举办拍卖的场所,里面的位置有限,每日的拍卖量也有规定。
守卫扫了眼簿子,现在要去丁字号中间的人不算多。便接过木牌登记好,放璃璃和简一进入。
走下一条阴暗的阶梯,面前的视野豁然开朗。喧嚣声响起,与其他地方的地下黑市不同的地方是,这里每隔不远就有一个红衣管事的站在中间。
热闹是热闹,但闹事较少。听闻余村地下买卖场的靠山不。只要不出事,官府不管也管不了。
每个地方都会有灰色地带,子脚下京城依旧有地下黑市,而这些灰色地带往往滋生很多蚀骨的东西。
每走过一处,璃璃都会与地下的这些东西打交道。早已看惯了这些肮脏的皮肉交易。心中不喜也无可奈何。
一如绘三评价绘一的句子:一个人是对抗不起一座山的。
灰色地带的形成不是因为一个人,而是因为一群人,甚至是因为所有人。凡事皆有因果轮回,交易亦是。
璃璃面无表情地走过这些谩骂的,哭泣的,血腥的,肮脏的地方,脚下粘稠的泥土黏住鞋子。那些哀求的、绝望的、嗜血的、变态的眼神在这里随处可见。
到了。穿过大厅,璃璃和简一走到了丁字号中间。简一推开门,两人走进屋内坐在后排并没有引起太多饶注意。
“这一幅画像是乔先生的真迹,临山溪水图,山水之间的神韵呼之欲出。起拍价五百两。”
“六百两。”
“六百五十两。”
“七百两。”
“八百两。”
乔先生是西樊国的大儒,画技、书法是西樊国推崇的榜首。可惜的是乔先生已经去世五年了,留存下来的画一幅难求。
场面已经预热好了,台下的人融入了拍卖的热情当郑竞拍价一声比一声高。璃璃连睫毛都没抬,坐在位置上等着自己要的东西。
“九百两。”
“九百三十两。”
“一千两。”
场面陷入了胶着,不少人收起了手中的牌子,不打算再竞价。毕竟在余村的,普通江湖人士占据大部分,真正会拍下这些字画的只有高门大户。
“一千两一次。”场上的女子静默了一会,“一千两两次。”
“一千八百两。”低沉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屋子内。
哗然!已经没人竞价了,还是一下子抬高了八百两。
周围的人都顺着声音找到那个竞价的男子。带着黑色的面具,挡住了全部面容。宽大的黑袍遮盖住他的身形,仅露在外面的手掌,麦黄色的宽厚的掌背带着伤疤。
“一千八百两一次。”
璃璃的目光也落在前面的男子身上,比她和简一包得还严实。
“一千八百两两次。”
“一千八百两三次。恭喜这位公子拍下乔先生的临山溪水图。”没有意外,男子拍下了乔先生的画。
画像被人拿了下去,现在呈现在台面上的是一把陈旧的剑,但剑身泛着锐利的光。“隐世宗门森,相必大家都很熟悉。”
台下窃窃私语,隐世宗门森一度以双生剑闻名,后来双生剑的浩劫也是震惊整个江湖。森宗推崇剑术,为江湖一大剑术流派的翘首。
“这把是森宗最后一代宗长的剑,名为无为剑。”女子话音刚落,喧嚣而上的私语声盖过了她的。
最后一代宗长,即是发生双生剑浩劫的宗长。灭宗浩劫后,没再听闻有森宗有宗长,只有两位少主。
当!当!屋内回荡着警告的声响,众人渐渐熄声。
台上的女子面色不改,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无为剑,起拍价一千两。”
“两千两。”
是刚刚拍下乔先生临山溪水图的男子。只见他淡然的放下牌子,目光如盯上猎物的豹子般势在必得。
璃璃忍不住将视线从无为剑上转移到男子身上,临山溪水图和无为剑他都要?璃璃仿佛看到了不久后自己的对手。
“两千一百两。”有人竞价了,屋内恢复了细微声响。
“两千两百两。”
“两千五百两。”
“两千九百九十两。”报完价的瘦男子被同伴拉住,“你疯了,我们还要拍师父指定的药材。你掺和这把剑干什么?”
“哎呀,他刚刚那么豪气直接涨一千两,现在肯定也会继续竞拍的。”
瘦的男子心中生出愤愤不平之意,凭什么别人就可以肆意的竞价,他就只能在台下默默地看着。甚至如果师父要的药材超过一般预期的话都得放弃掉。
同伴叹息似地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师弟好胜心强,但是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也要胡乱争一口气。
屋内的人下意识地看向黑袍男子,仿佛都在等着他竞价。更多的人是一脸戏谑,等着看好戏。宰杀一头肥羊,没钱也乐得看热闹。
“两千九百九十两一次。”
黑袍男子坐得笔直,没有丝毫动静。
“两千九百九十两两次。”
黑袍男子依旧淡定地坐在位置上,手中的牌子丝毫没有举起来的打算。
那个瘦的男子才慌了起来,惊慌之间喊出了师兄,“师兄,他要是不再竞拍,我怎么办?”
同伴默默垂眉不再看师弟。能怎么办,自己造的孽,自己收着。同样看热闹的旁人将视线转移到瘦男子身上,欣赏着男子的面部表情变化。
璃璃也在猜测着黑袍男子会不会出手。简一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从一进来就是这幅样子。
“两千九百九十两三……”
低沉浑厚的男声打断了女子报价的声音,“两千九百九十一两。”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