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渐散去，老于头家来了一位颇有才气的先生的消息也跟着不胫而走，想必很快就会传遍青牛镇。

见到再没人取水，老于头放下扁担，悠闲地摇起了辘轳。

哪知道一桶水提到半腰，忽然有一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喊道：“不好啦！河里漂来了几具死尸，堵在桥洞里了。说是得了瘟疫死的，大家快去看看吧！”

老于头手一抖，水桶又噗通一声掉了回去，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揪住那人的脖领子骂道：“你瞎叫唤啥！如果真是得瘟疫死的，凑过去干啥？嫌命长啊？都给我回家去！”

老人家在镇上颇有威望，一通呵斥，众人也不敢去了，一个个提起水桶默不作声地赶回家中。

老于头则拉着那人道：“你是从河边来的？快，带我去看看！”

洛尘练了一早上的剑，眼看日头已经升起，却仍不见老于头回来，自觉腹中饥饿，正准备出门找点儿吃的，却忽然看到正屋门口有个半大小子偷偷看着自己。

当下想起老于头的嘱托，招了招手道：“你是于老爷子的孙子吧？叫什么名字？”

男孩十一二岁，长得虎头虎脑，见自己被发现了，索性便走了出来，瞅着洛尘问道：“你会功夫？”

“不太会。”洛尘还剑入鞘，笑道：“我是个读书人。”

“你骗人！我见你舞剑的时候，身体不动，剑尖却好像蛇信一样吞吐不定，好像还冒着光，可比那些打把势卖艺的厉害多了！”

男孩的话让洛尘一愣，刚才自己练剑的时候太过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现在想起来，自己体内好像真的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那些《剑意精微中描绘的线条，好像也明晰起来。

自己是一个武学奇才？可那云雀分明说自己的资质很普通啊！

“喂，你到底会不会功夫？”

男孩等的不耐烦了，又一次问道。

洛尘回过神儿来，见小家伙鼻直口方，眼睛浑圆，两条粗重的眉毛，给人一种敦厚又不失凌厉的感觉，像极了传说中那种脾气特别拧的熊孩子。

只是右眼眶一片乌青，显得有点儿滑稽。

不由得笑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再告诉我脸上的伤怎么回事，然后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不说算了！反正我知道你会武功。”小家伙踢了下旁边的小石子，恨恨地说道：“那几个打我的王蛋，早晚把他们都杀了！”

洛尘皱了皱眉，可想到男孩的年龄，又舒展开笑道：“别人为什么打你？”

“我打他们了呗！”

“意思是你先动的手，然后没打过，被人揍成了猪头？”洛尘乐了，揶揄道：“你这可是自找的。愿赌服输，凭什么杀了别人？”

“谁让他们侮辱我的爹娘！”

小家伙眼圈红了，攥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洛尘。

“你的爹娘……不在这里？”

洛尘收敛了笑容，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小院中都没见过其他人，也没听老于头提及过儿子儿媳。

“爷爷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封儿长大了才会回来。”小男孩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可我知道他们都死了！可那也不能说我是没人生养的野种！”

洛尘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叫于封？想学武艺？”

“你愿意教我？”

于封忽然止住哭声，通红的眼睛直直望着面前的书生。

“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现咯。”洛尘将青鸾剑挎在腰间，背起双手向外走去，“现在我想吃早点，可又对这青牛镇不太熟悉……”

“先生，我给您带路！”

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就一路小跑打开了院门，却不迈出去，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洛尘先走。

小镇本就不大，二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小摊。

摊位很小，也没有什么招牌，食客却着实不少，此刻已经过了早餐的时间，仍旧络绎不绝。

洛尘找了个位子坐下去，却发现于封仍旧站在身边，不由笑道：“你不吃？”

“我也有份儿？”小家伙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咽了口唾沫，却摇了摇头，“先生吃，爷爷回来会给我做早饭的。”

“想吃就吃，不必假客套。想要学艺，认清自己是第一步。”洛尘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喊了一句，“老板，两碗馄饨，放点醋。”

“好嘞！”

于封挠了挠头，不太明白洛尘的话，不过见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了，也不愿再多想，当下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馄饨的味道不错，量也足，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洛尘吃着抬起头，却远远地看到老于头走了过来。老人家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眉毛拧着，脸色不太好，扁担上的木桶也是空的。

“于老爷子！”

“小先生？”老于头见到自己孙子也在，当下脸上露出一个歉疚的表情，强笑道：“这怪不好意思的，让你破费了。镇上出了点儿事，你看我这脑子，还把打水的事儿给忘了。”

“一碗馄饨而已。”

见老于头没有放下扁担的意思，洛尘拿出钱放在桌上，招呼已经吃完了的于封一起离去。

果然，刚进家门，老于头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哎！疫病是越来越严重，十里之外的村子都蔓延开了。就刚才，几个到河边洗衣服的女人突然发病，一头栽进了河里，这不，尸体刚打捞上来。”

“这么严重？！”

洛尘也一下子变了脸色。

要知道古代的瘟疫是极其可怕的，异世界虽然有超越常识的医术和草药，但是那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关系。

“是啊！现在连里长也慌了神，正张罗着请个高人做一场法事，盼望着能挡一挡疫鬼，让青牛镇躲过此劫。”

老于头依着房门蹲了下去，满脸愁容。

“疫鬼？”洛尘一愣，摇了摇头，“瘟疫不过是某种东西引起的传染病，跟鬼神有啥关系！可不要病急乱投医。”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于头直起腰反驳道：“这次的疫病确实邪乎的很！听说病死的人，下葬时，都会刮起一股子阴风，就像厉鬼过境似的，瘆人的很！做一场法事说不定还真可以驱驱邪。”

“只是，眼下的光景，到哪里找高人去呀！”

洛尘一愣，想起芒砀山小庙中的遭遇，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对老于头说道：“如果真要做法事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