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苑离开了之后，并没有如同陈怿辞预料的一样，直接去找苏稷思。

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回来的。

之所以她会同意苏稷思的想法，并不是因为她也有如此强烈的愿望，即使没有成功的希望也要尝试一次。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是不一样的。

因为原本的她是某一个世界，所以拥有预言与强制留存记忆的能力。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所留存的记忆。

既然在那一瞬间，他们能够得到原本属于另外的世界的记忆，是不是说，他们也有机会用那些留存下来的记忆，重新唤回那个人呢？

让她看到这种可能性，是因为苏稷思。

苏稷思原本与沈文晞有着不一样的联系，连那些记忆碎片都能保留下来。就算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从世界中带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也能尝试一次？

他们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想要寻求到更多的东西，却总是在最后触碰到的时候被无形的东西所阻碍。

虽然现在的何苑并不能看到那究竟是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猜测出来，那些东西大概与这里的联系。

“姑娘。”

何苑走到了这里。

面前是熟悉的眉眼，那个人原本并不是与她熟识的，但是见到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人，而是属于另一个世界一样。

“安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

“你的意思是？”

贺显此时却来到了陈怿辞这边，就是之前的那个院子。不知道这么久，陈怿辞是没有离开，还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

“相信你也知道了。”

陈怿辞看向贺显，对方明显比他更早意识到这些事情，也便点头。

毕竟，在何苑回来之前，贺显就已经有过隐忧。

“为什么没有阻止？”

听到这句有些天真的话，贺显原本的玩世不恭都收敛了很多，手中的折扇重新打开，在空气中留下一串响声。

“天真。”

随即摇摇头，“你又不知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不觉得好笑吗？”

陈怿辞也没有生气，只是沉默。

贺显被气笑了，语气微冷，“你一直在自欺欺人，现在连带着要所有人和你一样自欺欺人吗？”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一直是局外人而已。”

“之所以能拥有这些原本不属于现在的东西，不过是因为他们曾经出现在这里，在消失的时候，没有带走而已。”

“你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

“就算，那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陈怿辞笑。

“就算那些事情没什么结果。”

陈怿辞并没有附和，神态却忽然放松了下来。

嗤笑声随之而来。

“我和你也不一样。就算不支持，也不会做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阻挡他们想做的事情。”

贺显一僵。

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人的本质一样。

陈怿辞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谦恭有礼的，做事小心细致，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放心将东洛交给他。

但是很明显，与他表面的散漫不一样，陈怿辞的真正想法，他们竟然从来不曾察觉过。

眼下的嗤笑声像是直接敲碎了外壳，将他整个人真正的一面漏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

贺显忽然有些不安。

陈怿辞仍旧是微微后仰，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或者只是在发呆。

“我不想做什么，”声音有一点沙，但是并没有在意，“我的意思是，云阙现在虽然明面上还在苏稷思的手里，实际的东西也早已交给了你吧？”

三个月的消失，一开始是没有办法，所以接手，后来却发现，这似乎也是故意做下的，让他们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掌握了那些东西。

“那就是了，”这件事情并不用贺显的回答，只是在某些情况下，这种态度更加令人捉摸不定。

“我了解过，加以推断，”陈怿辞直起身，“两个人想做的事情无外乎沈阙主。”

“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但是似乎，有的人多出的回忆，不仅仅是上一次这里发生的事情。至少这两个人，想起的东西，比我们多很多。”

陈怿辞试图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是还是有些沉郁：“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会有轻微的头疼，与眩晕感吗？”

贺显知道，这说的是当初沈文晞消失的时候，自然点头。

“但是，她们两个人的身体却直接面临崩溃。”

陈怿辞一针见血，“你有没有与觉得，这像是，在短时间里将太多东西压到一起，原本的载体承受不了这些，所以才会这般情状吗？”

“更何况，”他补充道，“我问过何苑，她虽然不怎么想说，但是也不会故意编出一些什么欺瞒。”

“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更过的记忆集中在处理这里意外的地方，所以在选择的时候，能够轻易地选择割舍掉这里的事情？”

陈怿辞点头。

“但是这只是猜想。”

贺显想到的和陈怿辞并不完全相同，他觉得还有更多的可能

“是有且仅有这一种可能。”

陈怿辞没有由着那个人继续想，直接打断，“因为，我也是。”

贺显的瞳孔一缩。

“但是，应该算是不一样，”陈怿辞的情绪显然也有些波动，“但是和他们不一样，我只记得另外的一个。”

后面的世界两个字被吞了下去，因为就算他，也不知道，那究竟算是什么。

最后漂浮在无尽黑暗的那种冰冷触感太过明显，每当回想出那种感受，骨子里的寒意总是会让人觉得恐惧。

是一种空的恐惧。

茫茫黑夜，什么都没有，所能触及到的都是冰冷。唯一一点光亮却那么遥远，只能任凭所有的东西一点点消散在不知名的地方，却还要亲眼看着。

“我只记得那一次的时候，最后，整个世界都化为了一片的虚影，什么都看不到，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所以，你连这里的真实，也不相信了吗？”

贺显拿着折扇的手一紧，像是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