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也纵身而上，落在了她的身边，迎着阳光，他们并肩而坐。

明月扭头看着他有些冷硬的侧脸，“照你这样说，你姐姐还有个未婚夫？

那他现在娶人了吗？”

提起宋康来，柳陌就是一肚子气，他冷冷的笑了一声，语气里含着嘲讽，“他日子过得逍遥，姐姐失踪之后，他照样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他这个伪君子，在姐姐失踪后不久，就上门来退了婚事，不过短短一年，就另娶她人，还出门败坏我姐姐的名声。”

“你们男人不大多这样？”明月想了想，“我隔壁那个掌柜，年纪一大把，还纳了个十六岁的姑娘当小妾，逢人就炫耀，出门赴宴，也带上，别人都羡慕他呢。”

“别人我不管，但是宋康不行。”

明月见他语气越发的冷了，讪笑了一下，“你别生气了，都过去了。

他现在左拥右抱，你得庆幸你姐姐没嫁给他。”

“你姐姐有你这么一个一心为她着想的弟弟，肯定很幸福。”

柳陌露出苦笑来，“她可能是恨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想将心中的话像明月倾诉。

“其实，早在明月认祖归宗之前，我就认识她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我亲生姐姐。”

微风轻轻的吹，阳光洒在这对年轻男女身上，柳陌的语气有些发沉，他表情也变得更复杂了。

他语调很轻，似乎怕稍重一点，就惊醒了这个回忆的梦。

“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琉璃楼。

那是南方湖城最有名的青楼。

那时，我和秦澈以及祁流风一起去湖城查案，自然，我只是跟去玩儿的。

当时，湖城发了水灾，振灾银钱播了下去，最后百姓却吃观音土，被活活的饿死。

湖城下游的堤坝每年都有专款维修，却只因为六月的一场暴雨，就冲毁了。

饿殍遍野，妻离子散，湖城所在的湖州，到处都是家破人亡的惨相。”

明月的思绪随着他的话语一起飘游，她听到他提到了湖州的巡抚。

“湖州巡抚是是叶家子弟，叶好远，叶家在湖州一家独大，叶家势力在湖州纵横多年，只手遮天，要想查案，只能暗地里收集证据。

这个人，喜欢美女，当时他最捧一个名叫袅袅的姑娘。

我们便决定从这位姑娘入手。

琉璃楼每位当红花魁都有一门绝技，这袅袅擅舞。

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她便会在琉璃楼中庭中央高悬的水台上翩翩起舞，一身白衣，犹如仙子降凡尘。

十五这日，我们一行三人早早入了琉璃楼，软香红粉依翠楼中，一带着面纱的女子扯着白色的飘带从天而降，皎洁的明月正正的落在她的身后，在洁白的月光中，她雪白的双足随着轻灵的乐声，踏歌而舞。”

“所谓一舞倾城不过如此，纤细柔软的身姿犹如灵蛇，让看台上的男人发出躁动之声。”

“这一舞中，她自始至终都带着面纱，等表演结束了，她没有如同以往那般退下，琉璃楼的妈妈上来了，宣布了一个消息，说袅袅有了去处，以后不接客了，现如今表演的是她的亲传弟子，夜光。

今夜，就是拍卖她初次的时候。

一边说着，一边亲自解下了她的面纱。

我还记得，她站在水台中央，月光打在她身上，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那些因为她容颜而失色的男人。

然后，缓缓的，在嘴角绽开了一个足以让万物失色的笑容。”

“那一张笑脸让我震惊失色，我觉得熟悉，流风说这夜光和我母亲很像，刚好我们也是为了袅袅而来，但是袅袅现如今已经无法接触了，自然，我们肯定会拍下夜光。”

“就这样，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和夜光认识了。”

她性子清冷，我们三人之中，最适合和夜光接触的，是脾气相对温和的祁流风。

也许是从来没有人真心的对过她，在我们出谋划策之下，她很快就对我们产生了信赖，我们从她这里也知晓了一些信息，但是最多不过是袅袅跟叶好远走了。

无法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我们时间紧迫，不能一直耗在她这里，于是我们仍旧让祁流风和她联系，却不再去了。

没有了祁流风，她又被逼着接客，她写信和祁流风哭诉，也向我和秦澈祈求，让我们能够在她彻底掉下泥沼之前，拉她一把。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高高在上，本身就轻贱从事这一行的人，我们的家庭，就算招个丫鬟进来伺候，也要身家清白的。

各人就有各人的命数，她只不过是我们人生中的过客，谁也没想到，牵扯并不是你想断就能断得了的。

我们有一次遇到了，这次情况不妙。

在山顶的寺庙，我们一行三人被叶好远的人追杀，我们走散了，我带着账本独子躲在寺庙中，身受重伤，她正好随着恩客来上香。

无巧不成书，我刚好躲在她休息的厢房。

那一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她推开门来，身后跟着那位男子，我看着她笑着给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人倒了一杯茶，男子喝了茶之后，没过一会儿，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拔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缓慢的走到男子身边，蹲了下去，沉默着动了刀，血腥味儿在屋内弥漫，我没忍住，就冲出去拦住她。

她似乎受到了惊吓，跌坐在地，手上的匕首一下子掉在地上，发出铮的一声。

“你这一刀下去，他必死无疑，你们有何深仇大怨，竟然要杀他？”

我阴沉着脸质问她，她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我很虚弱，语气平淡道：“因为他该死啊。”

“你不知道吗？他帮叶好远做事，吃得肥头猪脑，这身上的肉，可都是别人的命。”

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鬓发，一身白衣飘逸出尘，回头对我笑了，她拉着那个胖得和猪一样的男子，对我道：“我去外面把人帮你引开，你自己可要争气点，不要浪费我的好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