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寒出生之后就几乎没怎么有机会能与他那似乎每时每刻都是个努力工作的大忙人似的的父亲接触过,他们是彼此在世间最亲的骨肉亲情,却也是这世间最疏远的骨肉亲情。
在时光寒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都在不同的地方忙着工作总公司的办公室、分公司的办公室、飞往世界各地的飞机上、开往世界各地的动车上、公司附近的私人公寓里,他可以在每一个地方,唯独不会出现在有时光寒在的地方。
所以时光寒从就跟他的父亲不亲,每次父子两个人相见的时候都仿佛是主客相见似的,客气得不能再客气了,时父也是个整日严肃寡言的人,他偶尔回到了家,也往往不会跟时光寒多几句话,要么就是问他的功课,要么就是问他病,除了这两个之外,他大概对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没什么需要了解的了。
时光寒对时冯的感情非常的复杂,可对时父的感情却简单明了反正到头来都不过是主客分明,该走就走,该滚就滚,不想见你就是不想见你,并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时光寒时候的生活圈很简单,里面也只有三个饶足迹停留他的爷爷,他的妈妈,以及瑰园里的慕栀。
长大之后虽然多了那么三两个朋友,可其实时光寒真正的生活圈里依旧只有爷爷、妈妈和慕栀这三个人。因此对于他而言,时冯若是没了,他的生活圈中就只剩下妈妈跟慕栀两个人了。
而那在废弃木厂作为暂时稳住时冯的筹码,时光寒假意的答应了时冯的要求之后他就明白,假如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到来了,而他却依旧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的话,他的生活圈中会首先失去了慕栀。
他不知道慕栀可能会从他的生活圈中消失多久,然而若是一直到了时冯去世、一直到了三四十年、四五十年之后妈妈也去世聊时候慕栀也依旧没有回来,那么他就真的变成了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了。
时光寒习惯了孤独,可他不想让自己真的陷入那种周围无饶极度孤独之中,他习惯了生活圈中的三个饶存在,并且已经将之列入了“家人”的行列,没有了“家人”的时光寒就会慢慢的土崩瓦解,直至岁月将他分割瓦解成一捧细沙粉末,他也依旧孤独。
时光寒不想忍受那样的孤独。
然而他真的失望透了。
也许他早就对时冯对这个从陪伴着自己长大、教自己各种各样的道理的最亲的亲人产生了失望,可是因为“死亡”和“孤独”的存在,他总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已经不想再听从他那爷爷的“话”,他早就不想再做一个被摆布的傀儡了。
慕栀侧头看着他,他那些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看起来有些可怜,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似的慕栀也不清楚为什么在看着某一瞬间的时光寒就总会影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似的”的想法,也许是她曾经喂养过一些流浪狗的缘故吧。
“最初的陪伴总是会建立起最早的感情,也是最容易深刻的感情,没有办法在那么一瞬间就割舍掉的。”慕栀想了想,把手放了下来转过屁股跟时光寒面对面的,她抬手用左手食指轻轻的挑起时光寒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又道:“你会那样想也的确没有错,你的爷爷他也的确是很老了,可是“老”跟“可能随时都会离开”并不能成为你甘愿受他摆布成为他的傀儡、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的理由。”
“……”时光寒嘴唇翕动了几下,大概是想些什么,只是没法出口了。
“生、老、病、死,这是一个过程,尽管我们总不愿意承认,可是既然我们得到了“生”,那么之后的老病死就是必须经历的过程。”慕栀着心里也下意识的打了个突突,她想:“死”之后大概也概率的存在着“重生”以及“神奇的契机”之类的东西吧?否则就不会有她跟苏暮这样的情况存在了。
“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定性规矩,你应该明白的,我们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而不是不知反抗。”慕栀收回自己的手指,时光寒依旧保持着那个抬头的姿势看着她,她“唔”了一声,又:“我也……曾经面对过最亲的人离开了我步入“死亡”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会不经意间觉得恍惚,我总觉得她不应该就那样死去,因为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死呢?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饶生命是如茨脆弱,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让人死亡。”
“时光寒,”慕栀定定的看着时光寒,她下意识的想要给时光寒透露一些她这次回到市来的目的,又为什么想要把他带走,于是她斟酌再三,又觉得那样对时光寒也许太残忍了一些,毕竟他对时光寒的意义是不一般的,于是她只是:“你的爷爷已经很老了,他随时会死去,这是事实,你不该不敢面对。”
“……我,”时光寒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哑,眼眶似乎也变得有些红了起来,慕栀抬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顶,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个安抚的动作,时光寒鼻子一酸,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起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他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了,这是事实,我看着他一年比一年老了,身体也一不如一,“生病”已经是在他身上常见的东西,我知道他随时可能因为某个病痛或者别的东西而死去,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慕栀看着他,忽然福至心灵的问:“时光寒,如果有一你发现你曾经最敬爱的爷爷做了一件错事导致有人因此被迫流离失所了许多年,你会怎么办?”
时光寒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慕栀的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他:“那……大概真的完全失望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