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想到过,自己初次上手画符的成功率会很低。但是,他没有想到成功率竟然会这么低。
五十两银子的材料,在他边歇边画之下,一共制出来了五张符。
这其中,有两张清心符,寡欲清心,可以在碰到魔障幻景时使用;一张神行符,能短时间大幅提高自身的速度;还有两张镇鬼符,起到镇压邪祟的作用。
张惟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盯着这五张符,内心满是无奈。
修行四大要诀——法财侣地,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财”为什么能排得这么靠前。
张惟一声哀叹,这么说起来,剩下的三样,难道就和“财”脱得了干系吗?
修行,实在是太烧钱了。
想当神仙,没钱也不好办啊。
“难怪求神拜佛管用的不多,你这么穷,要神佛们怎么帮你嘛?神佛们能怎么办?神佛们也很无奈啊。”
张惟忍不住嘀咕道。
接着,他又自我安慰着,自己第一次炼制符箓,能成功五张已经很厉害了。以后会越来越熟练,成功率和威力也会越来越高的。
只是一想到,从入门到熟练这一过程需要耗费的银子,他便心头滴血。
珍惜地将五张符箓收入怀中,张惟抬起头,看了眼窗外。
天色已然黯淡,今晚似乎有些阴天。
张惟站起身,打算去灶房里,弄点吃的。
他刚刚走出书房,一道声音却蓦然在耳畔响起。
“啧啧啧……真的只有炼气中期?真是英雄不在年少呐……”
“黄泉引渡,寒冰万丈!!”
小院里,阴风骤然呼啸,无数道冰片骤然浮现在了院中,飞射向张惟!
阴司的报复,居然如此突如其来!
对方竟是摸到了自己的身前,打了自己一个埋伏!
张惟骇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这个阴官施展的术法威力,比先前在地宫内的强横了太多!
来不及多想,他双臂瞬息间布满黑羽,只一抖,上百道羽毛疾射而出,直奔空中的冰片!
他不敢再隐藏势力,当下妖力全部爆发,就算会将司天署招来,也得先活下来再说!
“哈哈哈哈……原来……你是个妖怪啊!”张惟背后猛然响起一声癫狂的大叫,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沉闷的低吼!
“黄泉引渡,冥魂怨畜!!”
一个漆黑的牛头即刻浮现,其上缭绕着肉眼可见的怨气,此刻正直直撞向张惟的后背!
竟有两名阴官,且都是偷袭出手!
张惟腹背受敌,当下根本腾不出手来防备身后的袭击,只得强行催动妖力,在后背生出十数根黑羽,硬吃了对方这一击!
一瞬间,他只觉后背有一股无比可怕的巨力袭来,仿佛整个身躯都要被撞穿!
上百道飞舞的黑羽瞬间失去控制、涣散零落,张惟浑身是血地横飞出去,撞到一片黑灰色光幕后,摔落在地。
被光幕影响,他只觉脑海中爆发出一阵阵凄厉的鬼哭和嘶吼。
张惟强忍疼痛,将两张清心符拍在身上后,才有所缓解。
他背部已然鲜血淋漓,下半身更是失去了知觉,脊柱似乎已是断裂。
只此一击,他便重伤到无法行动!
寒冰碎散,牛首崩解。此时,两道身影缓缓浮现在了场中。
二者皆着赤红官服,面色都十分苍白。
“本官还以为,敢杀掉阴司官吏的,是什么狠角色。费了这么些准备……谁成想,倒是高看你了。”
一人阴沉地笑了起来,抬手一指天空,一道黑灰色光幕瞬息间浮现,竟是笼罩了整座宅院。
原来先前的天色黯淡,并非是傍晚阴天,而是两名阴官提前布置下的阵法!
“放心吧,本官动手前便布置好了,你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呦,这是还有后手呢?”另一人突然颇感兴趣地出声道。
他随手一挥,张惟被击飞前留在原地的两张镇鬼符,便化作了飞灰。
“只可惜,隐藏的手法太差了些。而且,这点程度的符箓也没用啊。”
听着二人讽刺的语气,张惟的内心满是绝望。
这两名阴官,单拿出任一个,都比之当初地宫里的重伤判官强得多。更何况,二人同时暗中偷袭出手,张惟完全来不及反应。
阴司报复的可怕,远远超过了张惟的预料。
根本无法抵抗。
正如他们所言,对付张惟,他们即便是毫无布置,也用不了多大的力气。
这也得亏张惟已是炼气中期,否则,只怕此刻已然身死当场。
咳出一口血,张惟断断续续地说道:“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你俩……昨夜派野鬼踩点了……”
“什么野鬼?本官还不屑用那些垃圾。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妨和你说说实话。”
“要不是你开启了那道阴司令,我们还不会这般快地找上你。”
两个阴官一唱一和地说道。
“香火的味道怎么样?呵呵呵,只可惜……”
“好了,该上路了。”
看着慢慢飘向自己的两位阴官,张惟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出一抹狠厉。
既然活不成,那不如拉个垫背的!
他开始不管不顾地激发体内妖魂,希望能彻底爆发其内的力量。
这一举动,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可总归好过等死。
“黄泉引渡,浮生归梦。”
便在此时,一道轻柔的呢喃有如梦呓,蓦然回荡在场中。
张惟绝望地闭上眼睛,更加发狠地激发起妖魂来。
两个阴官都打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
他害怕,自己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院内一时间却没了声音,阴官更是迟迟没有接近自己。
张惟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两名阴官,此刻分别被一个透明气泡包裹住,两个气泡上,倒映出了其内二人的身影。
而气泡内的两名阴官,却似乎毫无察觉,平静的面容上,眼神空洞到了极点。
顷刻间,倒影开始变幻闪烁,张惟细细一看,仿佛……
那是二人前世今生的过场。
阴官们的神情开始发生变化,时哭时笑,如同是重新经历了过往的种种,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气泡一颤,无声无息间破碎。
两位阴官的魂体,瞬间随之溃解,化作了缕缕飞絮般的光华,汇聚到了一只纤手的掌心。
封锁宅院的阵法,在寂静里消散。
远处重新响起了行人车马的喧嚣。
灯街渐明,光亮隐约照进了院中。
胡霜儿白裙如雪,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小院的中心。
晚风轻拂,她的裙摆微微飘摇,像极了一朵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