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侯本以为,那只麻雀已然被寒气入侵了肌体,彻底冻毙了,可出乎了他意料的是,那鸟竟是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此人的修为,到底有多么高深?!
他可是在一边以寒气操控着大范围空气内的水汽,一边又保持着麻雀不受寒气入体啊!
这比单纯地将麻雀冻在半空,可要困难不止一倍!
若是万一有哪怕一丝的寒气渗透进了麻雀的身躯里,只怕这只鸟都会受到损伤,绝无可能如刚刚那样,像无事发生般地飞走。
这只能说明,这施法之人,拥有着妙到毫巅的精准控制力!
这……一般的神仙境界怕是也绝难做到,必须得是积年神仙境大能,才有可能做得到。
甚至有可能,对方已经超越了神仙境界……
监侯此时不再仰望空无一物的天空,他迅速而隐蔽地偷瞧了张惟一眼后,迅速低首,不敢直视。
现在,他很清楚了,对方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只怕当真是某位隐世不出的绝代大能!
以对方的通天修为,只怕是司天署里修为最高的署正大人,也难抗衡!
四周的缁衣执事们,也都被那翻飞的麻雀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此刻更是纷纷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一时间,张惟的近身丈许范围,竟是直接空了出来,只剩下了监侯一人。
能够进入司天署的,成为最前线的执事的,绝非平庸之辈。毕竟这个重要机构的人员选拔,是十分严格的。所以,他们都很清楚,这只鸟完好无损地飞走,到底意味着什么。
知县老爷子更是早已看呆了,他终归只是一介凡人,此刻见到这帮修行中人的种种神异,他不由地更感敬畏,也更不敢随意多嘴,唯恐言多有失。
“晚辈有眼无珠,竟不知道长乃是下山降妖除魔的前辈高人,还望前辈恕罪!前辈侠肝义胆,为苍生大义鞠躬尽瘁,实为我人族之幸!!”
监侯突然冲着张惟半跪行礼谢罪,同高声喊道。
四周的缁衣执事,见着监侯如此,也一同行礼。
知县老爷子见到四周的人都跪了,也赶紧腿一弯,俯下了身去,并且头沉得比谁都低。
张惟也被眼前堆放着这阵仗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呆立在了当场。
在他此前的理解中,暮秋这一手冰鸟鸟虽说厉害,但是应该也就是让这些司天署的人不敢轻易动自己,更不敢轻易地搜自己的行李。
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见识了那一切之后,会变得这般恭敬、这般诚惶诚恐。
他反应了过来,只怕暮秋施展的那一手,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只不过自己的境界不够,看得没有这些人明白而已。
四周跪伏的众人低着头,也看不见场中张惟的神情,更不会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他们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却一直听不到张惟有任何的反应。
就在这些人愈等愈不安之际,张惟平静地声音响起:“诸位无须多礼。”
众人皆松了口气,赶忙站起身,只是他们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张惟。
监侯犹豫片刻,还是咬咬牙,抱拳弯腰说道:“晚辈司天署监侯赵鹄鸣,是雍州巡察在值,今日有所失职,铸下大错,还望前辈您……”
张惟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在没到真正无法挽回的地步,此事贫道不想再多计较,算了吧。”
他很明白,这种事儿还是赶紧混过去为妙,自己就是想计较,也没那个本事。
赵鹄鸣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位前辈如此好说话。
“好了……你们也去忙你们的,贫道还有其余事,就此别过。”
张惟不打算多呆了,现在好不容易骗过了这群人,还是越早跑越好,省得夜长梦多。
“前辈,若是您有时间的话……我们司天署内的几位大人,应该很想同您见上一面。”
张惟听得明白,这是司天署这群人动了抱大腿的心思,只不过……
自己是假大腿啊,真大腿在箩筐里头见不得光啊。
“贫道早已不履红尘多年,如今逍遥惯了,倒也不想再沾染俗事。今日便到这里吧,告辞。”
“前辈请您留步!晚辈职责所在,还有一事希望能向您请教!”赵鹄鸣不敢多劝,担心惹得这位前辈不喜,赶忙说起了别的。
张惟感到有些麻烦,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赵鹄鸣的态度愈发恭敬,腰身更是没直起来过,说道:“晚辈听闻……您当时是带着一位女子进入了乱葬岗内……”
“她是我的徒弟,已然殉难。”张惟赶忙胡编着,怕对方问多而露了馅。
“这……”赵鹄鸣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般回答。
“降妖伏魔,哪能没有牺牲?”张惟的嗓音低沉了一分。
赵鹄鸣神情一肃,没想到前辈为了人间苍生,竟是舍弃了这般多,却仍旧毫无怨言。
“晚辈还想请教……不知当初在乱葬岗内,到底是何情形?”
“这个啊……”张惟点了点头,“你可曾听说过……邙山?”
“邙山……”赵鹄鸣面露沉思。
他猛然一惊,说道:“前辈您说的,难道是千年前盛极一时的道门大宗?!”
“不错。占据此地的邪修,便有着邙山一脉的传承。只可惜,他误入歧途,实在是辱没了邙山之名。此人实力高强,贫道虽将其重伤,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让其逃了出去。”张惟说道。
他打算将实话告诉对方,毕竟要是司天署能找到这邪修的话,那也是帮自己干掉了个仇家。
赵鹄鸣神情慎重,认真说道:“原来如此,此事既然涉及了邙山一脉的传承,怕是非同小可,晚辈定会如实向上级汇报,司天署必将全力追查该邪修的下落,绝不会纵容其再度行恶,请前辈您放心!”
“那便好。”
赵鹄鸣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不瞒前辈您说,邙山一脉,因为修行的法门多是鬼道之法,后世得其传承者,十之九都会堕入邪道。我们司天署,碰见这类人也有数次了。”
“传承……”张惟低语,神情有些莫名。
得知邙山今日里的传承,竟是如此衰落,他突然想到了自家的麒麟宫。
这可真是对儿难兄难弟了,两家当年有多么辉煌,如今便有多么落魄。
一时有所感怀,张惟轻声喟叹道:
“江湖远,碧空长,路茫茫。闲愁滋味,多感情怀,无限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