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听完后,沉默了良久。
“布店里的布局,你具体和我说一下。”他再度开口道。
“这……”小厮面显犹豫。
“我没恶意。”张惟见对方心有顾虑,随口说道,“那钱……”
“好,我说!”小厮一咬牙,回应道。
待到小厮讲述完,张惟又沉思了起来。
“客……官?您要是没问的了,小的就先回去了?”小厮见张惟这般模样,忍不住小心地问道。
张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哦……没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那今日的事儿……”
“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
……
张惟回到棺材铺后,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画了好些张符箓。
夜渐深了,老和尚关锁上了前屋的正门,打着哈欠正要回房睡觉之际,张惟却来到了前屋内。
“道长……你这是……要出去?”老和尚见到张惟一身长衫齐整,有些愕然地问道。
“我今晚有些事情,你先休息吧。”张惟说完,不等老和尚回应,直接打开门,走入了夜色里。
老和尚扶着门框,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可真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看来道长还是要一意孤行,弃胡夫人于不顾……
这大半夜的,都和周家小姐幽会上了!!
可是……道长这进度实在也太快了吧?!
“这才几天啊……都发展到这等程度了?”老和尚一时间忍不住啧啧称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在这些事儿上,老衲要不要……向道长取取经呢?”
老和尚一时陷入了纠结。
……
……
老和尚没有猜错张惟的去向,张惟的确是趁着夜色赶往了周记布庄。
若是不出他所料,这应该是他年前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城内夜间寒气深重,不远处偶尔传来阵阵打更声,在寂寥的夜里,远远回荡。
周记布庄早已关门,张惟此刻来到附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翻墙,进了布店的后院。
按照小厮今日里白天的描述,他直接来到了周家小姐所住的房门外。
屋内灯光隐隐,一声惊叫突然从房内传来:
“什么人?!”
张惟压根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房门口,敲响了屋门:“有些事儿,我想同你谈一谈。”
屋内的周家小姐,听到这声音,已然知道了房门外是何人:“你是……那日的假司天署执事?你还敢再来?!来人……”
就在她正要高声喊人之际,张惟突然说道:“你喊吧,司天署之人可仍旧在城内。保不齐你这一嗓子,也会吸引起他们的目光。就算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要你敢喊,我也会帮你引来他们的。”
“呵,吸引司天署大人们的目光又有何妨?该害怕的应该是你这蟊贼吧?!”周家小姐的声音,显得很是愤怒。
“那你倒是喊。”张惟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很笃定,对方绝对不敢做出这等事儿。
“别跟我装了,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同你谈,事关周海。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眼下的形势。”他再度说道。
屋内沉默了许久。
“吱……”
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一身白色棉裙的周家小姐,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张惟。
张惟没有多说,直接迈步,走入了屋内。
房间里布置得简洁雅致,墙上的书画,木柜上的瓷瓶,既考究典雅,又十分名贵。
一股淡淡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
待到周家小姐将门关闭后,两人在木桌旁坐定。
“你知道了什么?”周家小姐冷声问道。
张惟倒是不急,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面容虽然看上去有些普通,可一股雍容的气质却是无法掩饰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家小姐半夜里被陌生男子这般盯视,显得很是羞怒,若不是对方提到了自己的丈夫,她是绝对不会做出开门放进此人这等疯狂事儿的。
她抬起手,挠了挠头顶,似乎是有些痒。
张惟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最近这些日子,天天端着架子装大家闺秀,也很辛苦吧?”
“你若是只想说这些废话,那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周家小姐的面色变得十分冷漠。
张惟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再多废话,而是直接问道:
“你知道周海的踪迹吧?”
周家小姐冷笑了起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都进来了,你还不动手吗?”
张惟再度没头没尾地问道。
与此同时,一道细细的银色蛛丝,不知何时攀到了他的背上,此刻被他背过手,随意地捏住,而后拿到身前,亮给了周家小姐。
周家小姐面色大变。
张惟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一直以为,周海他是逃到了城外后,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才躲过了司天署的追查。可后来,我发现我猜错了……”
将那银色蛛丝扔到周家小姐面前的桌上,他继续说道:“周海其实根本就没出过城,他还在这周记布庄之内。”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只有灯下黑,周海才有可能在重伤的情况下,逃脱司天署的追捕。因为留在城内的话,他只需要躲,而无需消耗大量体力去逃。
“原来……那天就是你……”
周家小姐狠狠地盯着张惟,认出了对方正是当日阻击周海的道士。
“是我。”张惟很是坦然,“现在,你没得选,主动权在我而不在你。”
周家小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是真的不怕我跟夫婿联手,让你今夜没法活着走出房门啊。”
说着,她的裙下出现了一道道银色的蛛丝,那些蛛丝沿着地面迅速蔓延向了张惟。
“你和你的……夫婿吗?”张惟重复道,同时,他一掐法诀,整片房屋居然随之一颤,道道火红的光芒,骤然间浮现在了屋内的四面方!
却是张惟在先前,便在屋外贴满了破魔符。今天他画了一整日的符,就是为此刻做的准备!
红光照耀下,地面上的蛛丝如白雪遇骄阳,迅速消融无踪。
周家小姐猛然站起,连着后退数步,却发现房门窗户都已被符箓封印,无处可逃。
她又抬起手,挠了下头顶。
“你为什么总是挠头呢?是因为这张人皮穿起来不舒服么?”张惟见着对方的动作,问道。
周家小姐的动作,骤然僵硬。
“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周海。”张惟坐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周家小姐,轻声说道,“找你可真是太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