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之所以问赵鹄鸣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老和尚身上到底有什么神异之处,所以,他很想知道对方到底发现了什么,竟然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不过,这话听在赵鹄鸣的耳朵里,意味可就有些不同了:这分明是在敲打自己,不要自作聪明,窥探这位佛门高僧!
他神情歉然,站起身深深地行了一礼后,恳切地认错道:“请二位前辈责罚!”
老和尚一脸懵懂地看着赵鹄鸣,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唱哪出,怎么莫名其妙地道起歉来了?
张惟见对方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这会儿只得十分理解且宽容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下不为例。大师,你说是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向了老和尚。
“啊?啊……啊!对对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老和尚怔了怔,随即满口应道。
“多谢二位前辈!”赵鹄鸣仍旧弯着腰行着礼,感激地说道。
他倒是没想到,这两位高人竟然心性这般豁达。这要是自己碰上的是其他人,只怕现在不死也得脱层皮。
毕竟,大多数人对于别人的窥探,都会非常忌讳。
赵鹄鸣心想,二位前辈修为如此高深,果然是有原因的,就是这等淡然的心性,只怕是寻常修行者一辈子都学不来。
这般看来,自己将来要修行的路,还长得很啊。
赵鹄鸣再度落座,场间重新变得安静,三人继续各自喝着刚刚续上的茶水。
先前,张惟故意拉出老和尚当挡箭牌,归根结底,是因为他还是想保持神秘,让司天署的众人以为自己四海为家,而不是定居在雍州城内。
这样,自己暴露的风险也会低一些。
而且,这处房产当初本就是老和尚买下的,在房契地契上,名字也都是记的老和尚,也完全不怕对方去查。
张惟很明白,现在自己在城内仍旧有些风言风语,这是绝对不能让这帮子司天署的人听到的。所以此刻,能尽量掩饰就一定得掩饰。
好在雍州城不是对方常驻之地,而自己也未曾告诉过他们自己的道号,想来对方也不太可能将这一切联想起来。只要能拖到对方离开,那自己暴露的风险也会就此消弭。
赵鹄鸣这回老实了不少,一时不敢再多发问,生怕惹得这一道一僧二位高人不快。
不过他不说话,张惟可是有话要问他。
“你们这番来到雍州城……也是事先跟雍州城隍神打过招呼吧?”
他看向赵鹄鸣,随口问道。
既然司天署和雍州城隍有一定的联络,他希望借此机会能了解一些关于雍州城隍的事儿。
赵鹄鸣认真地说道:“是的。不瞒您说,在大陈境内,只要是还在活动的神灵,不论是城隍还是土地等等,我们司天署都会与之联络,以求合作的同时,也是为了牵制他们。”
张惟点了点头,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自从天庭无踪,残余在天地间的神灵们,已是彻底失去了管束。
像那些本就是严格自我约束从而修行成仙的,还一切好说,不会带来什么问题。可当初在天庭时代,不少天地间的神灵,都是被天庭主动收编的。
这些神灵,往往一开始就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如今没了天庭的制约,他们也不会仍旧像原来一样老老实实地遵守天条,祸乱人间之事儿,这些神当真是没少干。
这也是司天署主动联系他们的目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安定一点。
这些神没了天庭的统领后,互相之间也很难再有多么紧密的合作,反倒在很多时候,真能被司天署镇住。
至于这类神灵,为何会被天庭招安,则是因为天庭只需通过给他们仙籍造册,就能让其归顺,增强了自身实力的同时,天庭也不需要费多少功夫,就能维持三界的平稳运转,可谓是一举两得。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论是在人间,还是当初的天界,都是一个道理。
“雍州城隍神……最近可有动作?”张惟又问道。
赵鹄鸣闻言心中一凛,他可是记得清楚,当初这位前辈可是敢直接骂城隍神的,如今对方问起这个问题……
他不敢掺和进这等级别的争斗里,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前辈您有所不知,雍州的城隍神,不像其他地方的一些神灵,有什么大的举动都得向我们报备。他们是能自主行动的。”
张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下去。
他本就是想趁机试一试,能打探到消息是赚,打探不到也不所谓。
“……前辈,您如今在雍州城内……”赵鹄鸣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妨。城隍神自是知晓贫道所在的,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张惟十分平静地说道。
赵鹄鸣赶忙低头喝茶,不再多说。
他一时间有些感慨,前辈就算骂了城隍神,也能大摇大摆地逗留在城内,这……不愧是真正的高人。
想了想,他又提起了另一档子事:“前辈……您先前所说的,胡府如今的主母,是狐狸精……”
“嗯……她不是。这件事的背后,另有隐情,你不要多打探,更不要随意泄露。若是时机合适,贫道自会如实相告。”
张惟一惊,赶快否认道。
当初他为了应付司天署和那个刘先生,不得不出此下策,拿胡府来当挡箭牌。如今既然已经无事,那还是得重新将这事儿兜住的。要不然,他害怕那狐狸不满,从而报复自己。
赵鹄鸣闻言,连连点头,口中保证不断。
既然前辈都说了,那他自然不会多事,更懒得多事。
张惟见时间已差不多,便不打算多留对方,于是看向老和尚,说道:“听闻北方的申国境内,如今已然是万里冰封。你我今日恰巧有兴致,不妨出窍神游一番,也再学一回当年纵情天下,如何?”
老和尚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正有此意。道长这些年,功力更胜老衲,那老衲索性耍个赖,先行一步。”
说完,他闭上双目,双手合十,便一动不动。
赵鹄鸣见状,立马识趣地站起身,告辞道:“多谢前辈的茶!既然前辈们还有要事,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
见着张惟微笑着轻轻颔首,他赶忙离去。
临出门前,他听到张惟轻轻自语道:“这便到边境了?比当年确实快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