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膳后,胡霜儿专门给张惟准备了一处幽静的客房小院,以供他小憩片刻。
而且,这处院落从今日起,便不会再允许其他来府里的客人居住,只会留着,专供张惟使用。
院落内,清幽静谧。
此刻是冬日,虽说院中的各色绿植都已枯萎,可从那讲究的布置来看,到了来年,这里一定是春色满园,鸟语花香的场所。
甚至,这处小院内,还有假山流泉,以及一座靠泉的小亭子。
张惟此刻站在亭子里,看着水面上的一株株枯荷,没有急着进屋。
他突然有些明白,当初胡霜儿入世重修时,选择进入胡府的原因了。
有钱是真好啊……
这府内的一处客房别居,都比自己现在住的棺材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感慨过后,他便走入暖熏熏的屋内。
早已有下人提前将房间布置好,这会儿屋子里温暖得让人想要打瞌睡不说,还有淡淡的麝香萦绕。
他也不客气,老老实实地躺进了金丝被里,睡了起来。
也就是歇息了半个时辰,张惟便起来了。
他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那是要帮胡府祈福禳灾的。
虽然胡霜儿说不用急,大可以现在府里多住几日,等几天再做法事,可张惟却不想多等。
很快,胡府便准备好了做法事有关的香案贡品等物。
可以说,胡府的下人们,干起活来当真是效率极高。
傍晚时分,张惟便装模作样地完成了法事。
府内大大小小的各类人,都看完了全程,除了称病而未曾露面的赵夫人。
张惟在这次的法事里,用符法搞了些神异出来,使得自己在胡府内的威名再度大震。
吃过晚宴,努力推脱了许久后,他终于离开了胡家大宅。
夜幕落下,天边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
大街上,不少人家的门口,已经挂上了满是喜气的红灯笼,换上了崭新的楹联,以迎接新春的到来。
晚风微拂,大红灯笼轻轻摇曳,满地灯影若水,有如荡起清波。
张惟难得地感受着这片刻的清净,也不急着回铺子,散漫地缓缓沿街走着。
春节将近,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了家中,和家人团聚,大街上显得冷冷清清的。
又喜庆,又冷清。
“又要过年了啊……”
张惟看着四下无人的街,不由慨叹了一声。
不知不觉间,他已是来到这方世界三年多了。
“前方的那位,可是明和道长?”
蓦然间,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张惟的思绪。
这道声音略带稚嫩,似乎出声者还是个少年。
张惟转过头,果然见到两个道童,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墙角旁。
他们大概是一直在拐角后等待着自己,见到自己经过了,这才现身。
“正是贫道,你们有何事?”张惟回应道。
他倒是不怕对方有什么歹意,毕竟这可是在城内,像上次碰到周海那样,突然发疯大打出手,毕竟是极少见的情况。
两个道童行了一礼,小脸显得肃然,语气十分礼貌地说道:“我二人乃是坐忘观千机真人座下的童子,真人有要事相商,还请明和道长,随我们走一趟。”
“哦……坐忘观啊……”张惟恍然地点了点头。
他听说过千机真人的名号,知道他是这城内十分有名望的道人。
不过,他也很清楚,对方这个所谓的“真人”称呼,也就是其余人胡乱吹捧出来的。
这是因为,“真人”其实指的是道门里修为极为高深的修行者。可以说,能够被修行界中人公认为“真人”的,基本上都是能够开山立派的真正得道高人。
不过,俗世往往就没有这么讲究了,一般见到个有点神通的道士,基本上都会“真人”、“真人”地喊起来了。
“贫道今晚还有事儿,以后再叨扰吧。”张惟并不打算给对方面子,这大晚上的对方跑来找自己,谁知道憋的什么主意?
而且,他很清楚坐忘观里头的各类生意,毕竟当初他刚刚流亡到雍州城,还没去往红衣女鬼王的鬼窟的时候,就曾想在这坐忘观内挂名暂住一段时间。
只不过,对方没接受自己。
现如今,自己家的铺子各类丧葬物品卖得十分红火,他也意识到了,大概是抢了坐忘观的一点生意。
确实是一点,坐忘观的经营范畴,可不单单是卖点纸钱,善信们的香火奉养,这才是大头。
“明和道长,我家观主千机真人,由衷希望您能前往道观一叙,还请您劳驾……”
先前出声的道童再度一行礼,面容仍旧很是严肃,不过礼节倒是分毫不差。
其实,这两个小道士的心头早就火气十足了。
这平日里,一般人甚至是城内的权贵,想见坐忘观观主一面那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还要看自家观主心情。能够得到观主邀请的,哪个不是欢天喜地、诚惶诚恐地前去拜见?
可他们没想到,到了这个喜欢寡妇的风流道士这儿,竟是这般不给自家道观面子。
不过因为先前来时,观主有过交待,一定要以礼相待,他们俩这才规规矩矩、不敢多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儿非得见贫道?”张惟问道。
他有些不理解,自家和那坐忘观的主人,完全就是素昧平生,自己不过是抢了对方一点点的生意,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毕竟城内做丧葬物品生意的,可远远不止自己这一家,怎么没见他找其余人等呢。
“我家观主想要同您谈的,乃是关乎雍州城的大事!”另一个道童,开口说道。
“贫道就是一介闲云野鹤,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请你们观主找别人吧。”说完,张惟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不打算再跟这两个小道童浪费时间。
“道长留步!!”
张惟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喊,脚步不停。
眼见着这道人离得愈来愈远,两个小道童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不知所措。
“怎么办……他就要走了……咱们怎么和观主交待?”一个小道童焦急地低声对同伴说道。
“这……”另一个道童也是额头见汗。
“明和道长,您只要肯去,我家观主必有香火钱奉上!”
“贫道早已仰慕千机观主多时。择日不如撞日,那今晚,贫道也就去叨扰叨扰了。”张惟脚步一顿,立刻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