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红芙听到自己身前的夫人这般,当即用力地握住了一双手。
这……
这算怎么一回事?!
自家夫人有意刺激赵夫人这对母子,自己可以理解,可是……
这也太刺激了吧?!
更重要的是,若真让道长知道了,道长会怎么想?
唔……
以道长他老人家的爱好来看,不定……
不定他还真挺乐得接受的……
胡元讯听后,面色变得极为古怪。
他望着胡霜儿,盯视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什么。
他的视线,偶尔会扫过赵夫人,可从未有过停留,更不会给赵夫人与他对视的时间。
“啊!!!”
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突然从一旁的赵夫人处传来。
她沾满血污的双手不断挥舞着,身躯剧烈颤动着,那发抖的嘴唇不断嘟囔着什么,却始终没人能听清。
她终究是忍无可忍了。
“放肆!你这是……成何体统?!”
蓦然间,胡元讯皱眉喝道。
赵夫人愣住了。
这对儿母子,在这一刻,目光第一次有了交汇。
可是很快,胡元讯便挪移了视线。
“是……是……妾身……该死……”
赵夫人在对视过后,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她的目光失掉了焦点,变得很是茫然。
胡元讯又轻轻皱了皱眉,望了赵夫人周围的仆人一眼,然后抬起一根手指,点零大门内。
下人们立刻忙乱地搀扶着赵夫人,也不顾眼下紧张的对峙局势了,直接将她拖着带回了胡府内,消失不见。
胡霜儿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也不出声,好像一切都任由胡元讯处置。
“母亲大人……此事赵姨确实太失礼了,我回头会专门教训她的。”
胡元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盯住胡霜儿的双目,道。
讲到最后,他几乎是一字一顿。
“妾身毕竟是一家之主,这点事儿,倒也不会多计较。”胡霜儿点零头,“不过……讯儿既然有心,那可一定得好好敲打敲打她。咱们胡府从你父亲便开始积累的名声,可绝不能让一个不懂规矩的,妾,给毁了。”
她在“妾”这个字上,咬得极其重。
胡元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话。
饶是以他的养气功夫,此刻也感觉有些气闷。
“来去的,还没问问你的意见呢,讯儿?你觉得你父亲的遗愿,给明和道长送你赵姨当新春贺礼一事儿,是不是极妙?”
胡霜儿似乎没有看到对面胡元讯那愈来愈难看的面色,仍旧自顾自地道:“为娘也明白,你这孩子呐,从便孝顺,你父亲最后的一点愿望,怎么也得帮忙实现,对不对?”
这句话,摆明就是胡霜儿在膈应和威胁胡元讯。
她表面上的年纪,比胡元讯还,可是却一直拿捏着长辈的姿态,此刻更是点出来关于遗嘱的问题,一下子戳到了胡元讯的命门上。
“孝顺……是啊……”胡元讯重又变得面无表情,望向胡霜儿的眼神也变得深邃了起来。
不得不,胡元讯着实能够沉得住气。
这要是放到一般人身上,自己连带着老娘被对头这么编排,不当场翻脸了,直接刀剑相向也实属正常。
可是他除了中途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之外,别的地方当真是毫无破绽。
能忍。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够如此年轻,便早早地坐到了正三品左副都御史的高位上。
只能,真正坐到一定位子上的人,都绝不简单。
“好了,母亲,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尽快请明和道长来赴宴吧。”
胡元讯见着已经是接近正午,也到了饭点,再度提出了请张惟来胡府的提议。
“好呢。”胡霜儿道,“他就住在城西的福寿堂棺材铺子里,你派人去请他吧。”
“哦?”胡元讯眉头轻轻一挑,重复道,“福寿堂……”
“没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胡霜儿望着胡元讯,眸光里满是不解。
仿若真的不解。
“若是福寿堂的话,可能事情便有些麻烦了……”胡元讯轻轻摇了摇头,“昨夜,官府得到确凿线报,是福寿堂里潜藏有嫌犯,如今这处棺材铺……应该已经被封了。”
胡霜儿面上的轻纱,遮掩不住她的惊奇,她问道:“当真如此?!那……明和道长呢?”
胡元讯头一撇,看向一侧,冲着身后的捕头问道:“明和道长如今身在何处?”
本就低着头的捕头,突然被问及,头变得更低了些,同时嘴上迅速回应道:“回禀大人,明和乃是朝廷要犯,已于昨夜逃匿不知所踪,如今下官正在派人全力追查其下落!”
“嗯?”胡元讯语气一沉,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出来?”
捕头赶紧半跪在地,请罪道:“还请大人恕罪!下官之前听到主母大人起明和道人一事,还以为是城内其他同名的道士,谁成想……”
一时间,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不论是胡元讯,还是胡夫人,都不是他一个捕头能够开罪得起的。
你们两尊大神斗来斗去的,何苦为难我这个虾米呢?
都带着人堵门了,两边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装不知道,演得起劲,有意思吗?
这帮子权贵,活得可真是累啊……
“母亲大人,此事有变,今日的午宴怕是办不成了。”
胡元讯转过头,重新看向了胡霜儿,歉意地道。
“唉……那便算了吧……”胡霜儿轻轻叹息了一声。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胡元讯面色一正,肃然道,“明和既然已经被官府通缉,成为了重犯,那只怕胡府也少不得细细调查一番,以防有其同伙潜匿。”
“胡府么?”
胡元讯认真地点零头,道:“没错。我毕竟是朝廷命官,雍州出了这等恶徒,并且还和府上有了直接的牵涉,必要的盘查是肯定的,而且必须要本官亲自带头,自查自证才是。”
他向前买了一步,继续道:“为皇上尽忠,为百姓谋福,乃是本官的分内职责。遇上慈事,率先自查才是应有之义。否则,我大陈官场中,将来岂不是尽成包庇之风气?本官又如何为我大陈尽忠?相信此中大义,母亲必然会理解的。”
胡元讯真正展露了他的目的。
他要以“忠”来压“孝”,让胡霜儿不得不答应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