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眼前,已经失去了胡元讯的背影。
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一旦让对方逃出城内,必然会多出很多变数。
在胡元讯离去的城墙半空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此刻随着光芒的渐渐汇聚,洞口正在逐渐缩。
张惟心下了然,胡元讯应该早就做好了逃离的打算,并且找到了某种破解守城大阵的方式。
这个洞口,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毕竟是当朝正三品命官,想要接触到雍州城的守城大阵,并且寻找到冲破阵法的方法,确实不算太难。
“我们跟上去!”
黑女少女来到城墙附近后,没有犹豫,直接纵身一跃,从那个洞口钻了过去。
“等……”
张惟话没完,对方已是没了身影。
他咬了咬牙,也只能高高跃起,自愈来愈的洞口冲过。
城墙附近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光幕愈合时不断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随着最后一道光芒的汇集,光幕上的洞口彻底消失不见,城墙上的大阵,恢复如初。
犹如一头已然完成进食的巨兽,再度变得懒散了起来。
……
……
张惟和黑女少女二人,根据地上的踪迹,一路紧追不舍。
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胡元讯的身影。
现在已经是在城外,而且又是黑夜,各类鬼魅妖物的活动将会大增,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张惟心里还是很疑惑的,胡元讯如此不管不关跑出城来,难道就不怕碰到各种意外?
虽他在城内确实已经没了翻盘的可能,但是直接来到城外,也并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城外环境之恶劣,根本难以形容,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邪修,想尽办法也要藏匿到城池之内了。
张惟望着身前消耗过大、强自支撑的黑衣女子身影,也有些搞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坚决地追杀下去?
任由胡元讯自生自灭,也不是不行啊。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已经全力追赶了一个时辰。
现在,他们已经是深入荒野、难辨方向了。
这里,距离雍州城已是很远。
“在那!!”
黑衣少女突然惊喜地喊道。
张惟神情一凛,抬头远望,身躯也顿时紧绷了起来,做好了再战的准备。
视线尽头处,胡元讯的身影如同一个点,正站在一片空旷的土丘之上。
他似乎只是站在原地,而没有任何其余的动作。
今夜本来颇多阴云的夜空,此刻云雾拨开,露出了一缕缝隙,月亮在那道缝隙之中若隐若现。
一缕月光,洒在了土丘之上,落到了胡元讯那满是阴影的身体上。
只是,他的身上,仍旧是一片黑暗,仿佛依旧笼罩在阴影之郑
按理来,被月光照耀着,他身上的阴影应该已是被月光驱散了才是,可张惟却仍旧看不清胡元讯的身躯,仿佛他的身体已经化作了一个黑洞,吞噬了四周所有的光芒。
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攀上了张惟的心头。
便在此时,一道极快的黑影,猛然自张惟身畔划过!
那道黑影之上带着极度的冷冽与森然,似乎一旦被其击中,便会在瞬间被隔成两半!
黑影的速度极快,直接擦着他的头皮而过!
好在张惟反应及时,顺势身躯一矮,不顾形象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几缕黑发缓缓自半空中飘荡而下,他心有余悸地迅速后退数步,警惕地望向身前。
刚刚,暗中对自己突下杀手的不是别人,正是……
黑衣少女!
“反应真快啊。啧……可惜了。”黑衣少女轻轻笑了起来,声音里多了一丝遗憾,“是不是……有些没想到?”
“呜……”
便在此时,远处一阵风声传来,如同呜咽。
那阵风刮动得愈来愈急,最后环绕在了胡元讯的身畔,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股不的旋风。
伴着这阵诡异的风,他的脚,动了。
边的云雾正在逐渐散去,半个月亮露了出来。
空中洒落了更多的月光,可是这些照耀在胡元讯身上的光芒,却仍旧仿若被吸收了一般,无法照见他的模样。
张惟神情十分凝重,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正在慢慢靠近自己的胡元讯。
转眼之间,自己和黑衣少女二人追杀胡元讯的局面,便变成了胡元讯和黑衣少女围杀自己。
张惟渐渐后退着,直到背倚大树,无法再退。
他望着呈犄角之势,慢慢靠向自己的两人。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先前觉得有些反常的地方:黑衣少女为何在追杀的时候,会显得如此急切?她根本不多作考虑,只要对方跑,她便一定会追。
原来,这不过是一个局!
一个引诱自己跳入其内的陷阱!
自己先前和黑衣少女合作,两人和胡元讯都是死敌,自己难以想象,本是和自己一伙的少女,竟然会倒戈一击!
同时,就算自己发现了黑衣少女行动的异常,在这般紧张的追逐过程中,也很难来得及思考其中问题所在。
只要她一直向前追杀,自己必然会跟随,因为在自己的思维里,她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想要置胡元讯于死地,如此一来,自己便中了对方的圈套!
难怪黑衣少女如此紧追不舍,他们二人就是在利用自己的思维定势,将自己吸引到这个地点来围杀!
张惟心头叹息,算计别人算计了这么久,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反倒被人算计了进去。
整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强行镇定下来,调整着呼吸,看向离得自己更近相对一些的黑衣少女,问道,“我不过是一个的炼气期道士而已,何苦值当你们费这般功夫?”
黑衣少女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继续向着张惟慢悠悠地走去。
她回应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临时起意而已。谁让你恰巧在我附近呢?只能,你的运气有些差。”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惟问道。
“你杀了一个……你本不该杀的人。”
远处,胡元讯以低沉的嗓音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其声音在这片旷野中久久回荡,无法平息。
就像是一个不愿离去的……
索命冤魂。
张惟被这阵话语弄得汗毛颤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勉强扯起一个微笑,道:
“你爹……真不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