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事情是没人会传到秦惜耳朵里的。秦惜原也知道自己今天对母亲多有忤逆,仔细想想还有些愧疚,但看看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水墨,那点愧疚立刻烟消云散了。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母亲做的太过分了。
于是这两日来秦府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中,唯一的大事,便是霍家老夫人来信,想要见一见丁月宜兄妹两。
于是在收拾了两日后,霍氏带着丁月宜兄妹回了霍家。
霍家是秦惜的外祖家,秦惜也是经常去的。对于霍家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再加上从陈芳华等小姐妹口中探听些小道消息,也大概能还原一些事情来。
丁月宜兄妹的母亲,也便是霍氏的嫡亲妹妹,原本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及笄之后许了一门不错的婚事,但她心中已有良人,不满父母所提倡的盲婚哑嫁,在大婚前夕同小情人私奔了。
那小情人自然就是后来她的丈夫丁宥元,因这件事情,霍家曾一度成为京城的笑话,霍大人一怒之下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此后二十多年还真的半点不曾联系过,霍家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但霍氏一向和小自己七八岁的妹妹关系很好,一直都有联系,近十多年来更是常常送东西到徐州去。
霍家人也知道两人来往,但只当做不知。到底是自己亲身骨肉,没有为父为母的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
秦惜其实也挺佩服他们夫妇的,一个千金小姐顶着世人的嘲讽自奔为眷,一个举人冒着从此被霍家赶尽杀绝的风险娶心爱女子进门,此后恩爱二十余载,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其实很难得。
这边秦惜在感叹丁家夫妇的情比金坚,那头霍氏等人走了一天的时间,也终于在夕阳中看到了霍府两个烫金大字。
在秦府受的委屈涌上心头,霍氏此刻只想扑到老母亲的怀里痛哭一场。
晚饭过后,霍氏跟着自家母亲回屋,还不等自己酝酿些泪意出来,便见母亲示意下人关了房门,屋里顷刻间只剩两人了。
依霍氏从小到大所积累的经验来看,这不是许久未见的母女温馨重逢该有的画面。
“说说吧,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干出这等蠢事来。”霍老夫人看着面前还想装傻充愣的女儿,恨铁不成钢:“你还真以为我让你回来,只是为了见见那兄妹两?”
霍氏也不是真的傻到无可救药,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心虚道:“母亲,怎么连这事都知道了?”
“你还好意思说。”霍老夫人冷哼一声:“你都惊动秦颂亲自给我写信来了,我能不知道?”
这下霍氏是真真正正的傻眼了,随即一股委屈难堪克制不住的冒出来:“我原就说他那样的人是看不上我的,你们偏要把我嫁给他。这些年我一心对他,可他呢,心里还是有别的女人。如今倒好,他为了这种事情竟然连情面都不肯给我,把事情捅到你们面前来了。”
霍老夫人看着遇事只知道哭求推脱的女儿,恍然间像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似的。她原以为这些年的历练该让她长点本事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怪不得女婿直接把事情捅到他们面前来,想来也是对这个妻子失望了。
到底是自己宠大的孩子,霍老夫人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秦颂连那点表面上的爱重都不给霍氏,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他若不给你情面,此刻就该把那兄妹两直接撵出秦家,也不会给我写信了。”
霍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比起其他人,难道这些年你过的还不算好吗?丈夫位高权重,对你照顾有加;儿女成才,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对内你用不着担心那些层出不穷的侍妾给你委屈受,对外你诰命加身,谁见了你不得给两份薄面?难道这些你还不满足?”
“我.......”
“听我说完。”霍老夫人打断她:“女婿平日严肃冷情,一子四女中最宠爱的便是老幺,你为了一个表小姐给惜丫头委屈受,他能不生气?更何况你该知道,惜丫头虽然是你肚皮里出来的,但她的身份到底不一样,她是郡主;还有你喊打喊杀要弄死的那个丫鬟,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就算有错也是太后惩罚,你去添什么乱?”
霍氏垂泪:“我当时也是气急了,想教训教训她,让她守守规矩秦府的规矩。”
霍老夫人冷笑:“你还知道那是秦府啊?我还以为你是和那逆女联系多了,昏了头了呢。”
“妹妹也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如今她都已经去了,难道你们还不愿原谅她吗?”
“我只当她早就已经死了。”霍老夫人冷下脸来:“休要在我面前提她。”
“可良恪兄妹毕竟是她的骨肉。”霍氏想到死在徐州的妹妹,又想到丁良恪和丁月宜的处境,面上的苦涩更甚。
“他们兄妹两孤苦无依,我们自然可怜。所以我同你父亲和你大哥大嫂早就商量好了,这次回来,你就将他们留在霍府,往后也当霍家儿女一同对待。”
“什么?”霍氏大惊:“您要将月宜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