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送走秦惜,小厮才进去。
桌子上写了几笔的兵书已经被合起来了,转而替代的是两封被拆开的信。
那信年代久远,信纸微微泛黄。
秦颂的声音已经不似方才对着秦惜时那般柔和了:“当年乔家与周显大将军互通的信件都在这儿了?”
那小厮点头:“当年乔家灭门时是王将军带的队,他仔细搜查过乔家,当时信件皆毁,这还是主子您又提起,他才重新带人去乔家废宅的密室里发现的。”
说起周显,如今年轻一辈知道的很少,但他们这些从先帝时期就为官为将的人在提起这个名字时还是会肃然起敬。他是先帝义兄,一路从市井小卒到卫国大将军再封国公;救过先帝爷的命,也在护卫南靖的一生中丧妻失子,经历不可谓不悲苦传奇。
秦颂第三次拿起信又看了一遍。
第一封应该是司徒府惨案爆发前的一个月周显回给乔沐的,言辞间不乏感慨,也有几分无奈。从信里的意思看,乔沐或许是早在朝堂风云变动中察觉到了乔家的危难,又或许是知道了当年司徒皇贵妃与今上的事情,才生出信中这许多惶恐和感慨来。
周显在信中没有拒绝乔家的求救,但也没有明确表示。他虽位高权重,但远居边境,京城的事情没有太多插手的余地。
可那一年司徒家惨案中一家满门被烧成灰烬,他们皆知这是帝王之怒,但身为司徒阁老亲传弟子的乔沐却在这一次中侥幸逃脱,以治理京师不力为由被贬出京城任地方小官,却也得以保全家族姓命。
周显和乔沐渊源颇深,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乔家被灭口。所以秦颂相信,在那之前周显一定有所行动,才使得盛怒中的帝王父子在明知乔沐知道司徒皇贵妃的事情的情况下,冒着风险留了乔家整整九年。
那另外一封信是十三年前写的,乔沐应该是向周显说了家中添丁之事,周显在信中回:当以蓁字,取茂盛之意。信中还提及以金锁相赠,字词中可见其欢喜。
“当年灭门案中那个女婴是叫乔蓁?”他抬头问。
小厮想了想,点头:“乔家大少奶奶那年生的女婴确实单名一个蓁字,那孩子出生之时乔家满园生香,出现了闻所未闻的蝶绕三日的奇观。”
因为这个女孩,给了高位上对乔家忌惮愈深的皇帝一个机会,以妖孽之名斩了乔家全族,也包括那个孩子。当年乔家移居荒凉之地,有些事情他也只是耳闻,听说那个孩子被百姓架在大火里烧了三天三夜,一点骨灰都没留下。
乔家的覆灭在秦颂的预料之中,坐上皇位的人,时间越久,那颗对旁人的猜疑之心就越重,乔家没有第二个九年可以躲。
那便该是他们互通的最后一封信了,秦颂放下手里的信。此后周显大将军以年迈为由交出了兵权,后来在皇帝的强硬态度下将兵权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至此也同北地定州君离亭、北地颍州赵时彦一起,将偌大北疆护卫得水泄不通,令敌国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