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冰冷的雪地,双腿已经麻木,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透过厚重的门帘,传出一阵阵轻快的笑声,热闹的景象可想而知,似乎屋里并没有人记得她。
颤抖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在发疼,只感觉涨的难受,这是要冻死了吗?就这样冻死在这里,明天该会被如何传说?
是说景王爷冷血无情,还是说狐媚子妖言惑众?都不会吧!该是说景王妃不知廉耻咎由自取!看,后面的故事她都想好了,多么的可笑!多么讽刺!
曾经那般爱我情深入骨,如今这般视我如草芥,他厌恶的眼神依旧那么清晰,怎么一夜之间我就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了?
“不好了,王妃晕倒了。”门口的太监慌乱的进去传话,很快太医匆匆进府,这场可笑的惩罚就这样终止了。
“回王爷,王妃已经服了药,性命无忧。但是跪在雪地里时间太久,寒气入体,恐怕……”太医一脸的为难。
深紫色的锦缎,金银线描绘着祥云巨蟒,盘桓交错,黝黑发亮的貂毛大氅披在身上,眉眼间含着一丝不耐。
“但说无妨!”若是忽略他此刻的态度,当真是翩翩公子一个,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透着丝丝邪魅的气息,眼中流转的魅惑是人世间最致命的毒药。
“恐怕王妃,很难再有身孕。”太医惶恐的跪在地上,生怕怒火蔓延到他。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王妃伤了身子,那就送王妃回罗府吧!”没有吃惊,没有怒火,一切都好似意料之中一般。
看来今日这事,完全是景王一手促成的啊!
三日后,罗卿卿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出房门,今日的阳光竟这般耀眼。抬头看向天空,透过指缝看到一片蔚蓝色的辽阔。
休书已经送来,恐怕城中已经人尽皆知,她罗卿卿被景王休了吧!当初嫁进王府,走的也是这条路,何等欣喜荣耀,如今却要自己一步步走出王府。
让人意外的是,景王竟然站在王府门口,身边是一袭红衣的千紫依,得意之色已经溢于言表,好一个宠妾,就是她让罗卿卿生不如死的!
“今日,你出了这个门,便与王府、与本王再无任何关系。”景王倒是说的真切,一双幽深的眸子里,翻腾着莫名的情绪。
“这几年多谢照顾,我定铭记于心。”胭脂盖住了脸上的苍白与憔悴。倒显得那一双眼睛,格外的清明,果断。
笑话!对他有情的是那温婉体贴的罗卿卿,又不是她罗卿儿,虽说是罗卿卿的衍生人格,但是他们的性格却大不相同。
罗卿儿的产生,就是为了代替她,去面对这些豺狼虎豹的。他们对罗卿卿所做的那些事儿,还真是要好好的铭记于心。
看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跨入轿中,竟不见丝毫留恋与迟疑。景王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被千紫依拉回了王府。
轿子走的不快,一路上的风景看的清楚,路边人的谈论也听得清楚。直到罗府门口,谈论声也没有淡下去,任凭侍卫哄赶了一次又一次。
罗府的大门并没有打开,而是开了一个侧门。出来迎接的也只有管家,带着几个家丁罢了。
走流程一般的见过了家里的长辈,大家也都象征性的说着安慰的话,眼中是盖不住的轻蔑,唇齿间是止不住的嘲讽。
当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想当日嫁入王府,这满屋子人是何等的奉承嘴脸,当日的慈祥长辈,温柔主母,爱女心切的父亲。
如今一个个,走过场般的说着安慰的话。却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瞧过罗卿儿。不过很快,罗卿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罗婉阳带着太子走了进来,一家人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罗家三代为官,却都是五品为止,从来没有什么举足轻重之人。
罗婉阳走过来,拉起罗卿儿的手。“妹妹听闻了姐姐的事,姐姐莫过于忧心。在家里可要好生将养身体才是。”
“有劳妹妹挂念,我今日也累了,就不打扰了。”罗卿儿一一拜过转身离开。没走几步远,身后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当自己是什么罗府大小姐呢,不过是景王的下堂妻,可把罗府的脸丢尽了。”
“当初嫁进王府看把他她得意的,还以为多有本事,原来也是个不中用的货色。”
“景王如何能看上她,不过是为了爹爹的支持罢了。如今没了爹爹自然也看不上她。”
罗卿儿脚步微顿,看来是她这个势利眼的爹改投太子门下了。景王再怎么受皇帝宠爱,也不如太子来的实在不是。从头至尾,没有一人问她,过得如何,可受委屈。
凭栏苑,一个临时为她收拾出来的院子,不远处便是院墙,破败而简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养牲畜的院子。
都知道罗卿儿是景王府的下堂妻,除了一开始还有人打扫以外,凭栏苑像是有毒一般,连下人都懒得进去。
罗府的人都巴不得和她撇清关系,下人怠慢,当家主母有心任由她自生自灭,罗卿儿却也乐得清净。
王府带回来的药已经用尽了,眼看着便要缺衣少食,偏偏院子里还有一个不爱说话,就会偷偷抹眼泪的玉瑾。
罗卿儿趁着黑夜,摸到府墙边上,本想翻墙过去,奈何身体太弱,索性找了个狗洞钻了出去。
身上没什么钱,罗卿儿索性把首饰钗环通通换了银钱,又去当铺把一些不必要的衣服当了,倒也解了燃眉之急。
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大堆,把钱花的七七八八了,罗卿儿才回府,狗洞什么的第一次还有些别扭。一来二去反倒觉得越来越顺了。
玉瑾看着一袋袋米面,又开始发挥她的特长,通红的眼睛活像个兔子,抽抽搭搭的声音,不看都知道她在做什么。
罗卿儿无奈的摇摇头,懒得理她,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帕子,她得赚钱把身体养好,身体才是万物的本钱。
最近她夜里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母亲教她背着什么,每次都能多想起来一点,她越来越确认,她那未曾谋面的母亲,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