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了晌午，外面又下起了小雨，乔仁盯着鸡窝头坐在土炕上，庆幸这小草棚还挺好，不漏雨，只是这窗户没办法，为了不让屋子里的潮气太重，乔仁去劈柴烧炉子了。

草棚的桌椅已经落座了人，路过躲雨的商户，其中有很多都是与乔仁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见到乔仁走出草房，此人起身笑道。

“见你在休息，未敢叨扰，雨停便走。”

乔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不走才好，还能赚你们几个铜板，热水冰水？”

“自带了茶叶，热水便好。”

来往的人在草棚里没有多大的架子，没那个必要，草棚门前挂着的竹板儿多了一枚，大小相同，是顾顺过来挂上的，也不知道是请谁写的字。

乔仁很想给这牌子丢出去，或是去扔炉子烧了，烧了一锅热水便是让这些人自便，后院挖的池子溢水了，里面的鱼好像丢了几条，乔仁也没放在心上，没理由的有些烦躁啊。

蔡家的马车来了，乔仁双手拢袖站在门口，蔡京在孙嘉树的搀扶下了马车，对着乔仁摇了摇头，乔仁笑了，侧身请蔡京走进了草棚，蔡京没动，抬起手指着乔仁笑骂道。

“是不是老夫赶人，你便是不让老夫进你这草棚了？”

乔仁呵呵笑道。

“哪儿敢，昨日不是您的身份，晚上特意走了一趟孙老爷子的府中询问了一番。”

“带着你那家伙事儿去的？你小子莫要捡好听的说，指着孙嘉树的脑袋骂人家脑壳里有虫子。”

蔡京知道这些事情乔仁一点都不意外，让出身子请蔡京进了草棚，蔡京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变得有些战战兢兢，才听着小乔和太师大人的对话，心中对这个小乔老板敬佩的五体投地啊。

蔡京走进草棚的时候看到了那两块挂竹板儿，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第一块竹板上的四个字让蔡京的脸都黑了，皱眉看着桥人沉声道。

“哪个误人子弟的先生教你写字？另外你很善良？骂人脑子有虫子？”

桥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未曾言语，当蔡京看到第二块竹板儿的时候，明显胡子都飞起来了。

山清水秀顾家郎。

出口成脏干你娘。

顾顺！

乔仁站在蔡京身后笑道。

“文采是不是不错？我这小老弟儿在这十里村的骂人能耐说第一也不足为过，孤儿寡母的，我到是觉得顾顺没错，文弱何以顾家，老爷子你说对吧？”

蔡京转身过一把手轻轻的拍在乔仁的后脑勺上，笑骂道。

“一派胡言，但你所说也有几分道理，孤儿寡母，母弱儿强是应当的。”

弱？

李翠云那娘们弱？今早还拿菜刀追着乔仁满村子跑，谁能说出这娘们弱来？孙嘉树算是有一肚子委屈无处可说，蔡京走到最里面的桌子落座，乔仁没急着去忙乎，坐在了蔡京的左手边，但距离蔡京还有一定的距离。

微妙距离让蔡京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今日这个乔仁坐在了他的对面，那便是有点意思了，孙嘉树没敢落座，躬身站在一旁，乔仁咧嘴笑道。

“今日还是我做主？还是那些话，螃蟹没有！”

“老夫自然来了，便是不会和你这小崽子一般计较，另外老夫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番，你说的话并无错，可惜老夫的府中无人敢如此开口。”

“那就找个傻一点，心术少一点的，在身边开心，拌拌嘴心情也能不错。”

蔡京派人去打听那些吃食的事情在乔仁的预料之中，蔡京嘴馋是历史公认的事情，但说这老家伙傻，那所说之人可能是个傻子吧？乔仁轻声开口要了一些物件和食材，蔡京开口让随从去准备时，乔仁笑了，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孙嘉树。

“孙家的食材很不多，昨晚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了食材。“

蔡京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有心了，一句话差点让孙嘉树跪在地上感恩，顶着雨去准备了，蔡京让人拿来了一副棋盘，问乔仁会不会，乔仁点了点头。

“略懂！”

“带点彩头，老夫赢了，顾顺的竹板儿扔出去，你若是胜了，老夫留下一块竹板儿。”

乔仁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身子前倾，一脸真诚的问道。

“让我十二子？您的竹板儿分量可重，看着眼馋的很，可您这么大岁数了，欺负我一个孩子也不光彩，一盘子不论输赢，我不去你府中做厨子，毕竟我心有大志啊。”

蔡京抬起手推开乔仁的脑袋，笑骂道。

“滚蛋，一颗棋子不让，说说你的大志！”

“娶十几房娇妻，美滋滋啊。“

“哦？你若是赢了，老夫送你十几个美婢就是。”

“那没意思，到时候不还是瞧不起我这个泥腿子，来来来，下棋下棋，棋盘无身份，年长年幼，大战三百回合。”

蔡京懒得在搭理这个看不清性子的年轻人，执子先行，三十手后，蔡京开始认真了，眼前这个小崽子看似是个门外汉，棋盘之上十分凶残，目无章法，可随着棋子的增多，竟然生出了几分分庭对抗的气势。

但凶猛还是十分的凶猛。

百手之后，蔡京坐直了腰身，面色严峻，一百四十手后，乔仁弃子认输，蔡京舒了一口气，笑道。

“年轻便是年轻，你这炉火不用在烧，你那屁股便是可以煮茶了。”

十分不委婉的说乔仁年轻气盛，乔仁咧嘴一笑。

“若是不年轻敢深夜去孙家宅子看孙嘉树上演活春宫嘛？趁着年轻胡闹几年，以免老了时候后悔年轻不胡闹，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蔡京抓过棋子砸在乔仁的脑门上，笑骂道。

“胡诌，屁的牛犊，你这小崽子和那阴暗毒蛇没甚区别，人回来了，滚去下厨，老夫有些饿了。”

“在聊会呗，挺喜欢和您聊天的。”

“滚！”

“好嘞。”

乔仁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起身抱着的端来的食材开始准备，那些牛羊肉被冰冻的差不多了，乔仁拿出刨子洗干净，然后开始做羊肉卷，铜锅已经开始烧了，汤料也准备的差不多。

乔仁的动作很快，一只铜锅，七盘配菜，两小碗蘸料。

雨天和火锅更配哦！

孙嘉树试菜，一片羊肉在翻滚的热汤中涮了几下，沾了一点蘸料送入口中，孙嘉树还想去尝尝其他的菜，结果挨了一巴掌，尴尬缩回了手。

魏玖在一旁给蔡京下菜，小声说可以喝一点点酒，但不能多饮，是那个意思就行，蔡京抬起头用眼神询问，魏玖小声笑道。

“身体固然要注意，但不能做那苦行僧啊，往日里注意调养，隔三差五的吃上一顿没有任何害处的，只是莫要去吃哪些所谓的丹药，不过是是过度消耗人体精气神儿的玩意，没多大的好处，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回手写一个菜谱，让厨子们去做，但是！顾顺的竹板儿不能扔，您还得给我写一块，您的竹板儿挂在这里，倍儿有面子啊。”

蔡京挥手让人去拿酒水，随后让眼前的人都散开，被打搅他看雨景儿，商队们分分行礼离开，人走了，蔡京一筷子抽在魏玖的手背上，沉声呵斥。

“算计老夫有意思？嫌命长了？”

“哪儿敢，这不是想变着法的让您老指点指点迷津嘛，万一未来我有了出息，站在众人面前大喊一声，我乔仁是蔡老爷子的学生，到时候您是不是也挺有面儿的？”

“呦呵？想做老夫的学生？整个大宋想做老夫学生人多了，你这小崽子算哪根葱？”

蔡京冷笑讥讽，乔仁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下肉下菜，蔡京小口抿酒，小口吃肉，这时一道穿着朴素的倩影撑着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袋子。

乔仁扔下筷子跑入雨中去迎接，现在乔仁不怕蔡京也不怕孙嘉树，毕竟可以讲理，也可以简单的做利益交换，但对李翠云，乔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进了草棚，李翠云把手中的袋子给了乔仁。

“面粉，顾顺说你用的上，这小牌牌是。。。。”

李翠云的脸色顺便，抓过牌子就要扯下来，乔仁连忙阻拦，结果被李翠云一脚揣在小腿上，怒目相视，蔡京笑呵呵的看着乔仁吃瘪，孙嘉树在一旁小声介绍说这女人就是那写竹板儿顾顺的娘亲，今早手持菜刀追着乔仁满大街跑。

乔仁挨了两脚后，蔡京开口了。

“顾顺是你儿子？小孩子顽劣一点没错，孤儿寡母的，这样也不错，等读书认字之后便是好了，但这极有可能是乔仁这小崽子教的，=下手可以重一点。”

此时李翠云才发现这连个老人，在村子里声望极高的孙嘉树站在一旁做仆人，这老人身着华贵，一时间让李翠云吃不准他的身份，这时乔仁苦笑道。

“蔡太师您就别拱火了，姐婶儿是真敢打死我的。”

太师啊！

李翠云撑伞转身就跑，和乔仁的难点能耐消失的一干二净，竹板儿到底还是没有摘下，但是顾顺应该会挨揍吧。

揉着腿回到桌前，蔡京笑问道。

“敢和孙嘉树掰命，却是怕一个村妇？”

“有能耐要去欺负比自己厉害强大的人，欺负比自己弱小的有个啥意思？也可能有意思，但我还是不能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是不是？都不容易，踹几脚不疼不痒的。”

“你这好脾气能不能对孙家好点？”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但是孙老爷子还得谢谢我，毕竟他家里还有一个好苗子呢。”

蔡京懒得在理会乔仁，临走时拍了拍乔仁的肩膀。

“明日开始你可能会很忙，老夫不收学生，但不介意教教你这个晚辈，记住啊，做人不能太蔡京。”

蔡京留下一句稀奇古怪的话，然后在竹板儿上刻了两句诗词。

肠断楚词归不得。

剑门迢递蜀江深。

蔡京留